云倾跟着景翊来到一家酒楼,不是他们上一次吃的那家。
让人做几个招牌菜后,景翊说道:“你以后想吃什么就来此处,不过这酒楼晚上不开张,只有白天开张。但是你要吃的话,他们也会给你做。”
云倾打量了一眼,“该不会是你开的吧?”
“不是。”
“噢,”
“是我的一个随从。”
云倾:“……”
行吧。
确实不是你开的。
云倾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汤很淡,但这并不妨碍她能品出这茶的名贵。
景翊却一直看着她,眉目低沉,似在想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云倾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你先前……”景翊琢磨着措辞,“都是怎么过的?”
“三岁时摔坏了脑子,就变成了一个傻子。为了不损府中颜面,就被送到了庄子上自生自灭,直到两个月前刚被接回来。现在,如你所见。”
云倾言简意赅,没什么情绪波动,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不过在她看来,也确实是别人的事情。
反正她穿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凄苦的身世。
她早就习惯了,也麻木了。
感觉自己的存在,就是来受苦受难的。
其实原主之前也不能说是全傻,她的心智只是比正常人成长得要慢一些。
十四五岁的年纪,却只有七八岁的心智,所以才总是被人欺负。
景翊用了很大的定力,才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
他微微垂眸,语气带着一点愧疚的沙哑,“对不起,我先前一直不知……”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云倾一笑,云淡风轻,“又不是你害的。”
“其实……”
“公子,菜来了。”
门外,店伙计敲了敲门。
景翊收住后面的话,声音恢复如常,“进来吧。”
云倾看了景翊一眼,并没有追问他后面的话。
有些话,说了不如不说。
何况,她也不是真正的李妙,即便这俩人之间有点什么纠葛,也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还是不太想和他有太多的羁绊。
就如她这些年来去匆匆,始终孑然一身一般。
这么一想,云倾觉得,去女学,也好。
……
女学是在三月初开学,此时已是二月底。
几日后,云倾坐上前往女学的马车。
前面的一辆马车上,坐着李嫣和叶思柔。
叶思柔眼神向后面看了眼,表情不满。
“不是说舅舅没有弄到入学文书吗?那她为何还跟我们一起去书院?”
李嫣摇头,“我也不知,但父亲确实没有弄到入学文书。”
其实不是没有弄到,是根本没有去弄。
有这么一个飞扬跋扈,又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女儿,在府里给他丢人还不够吗,还要让她出去给他丢人现眼?
若是有可能,李知府现在只想将这个不孝女给关在府里才好。
叶思柔问:“她该不会以为凭着她知府二小姐的身份就能入学了吧?表姐没有告诉她,若无入学文书,便是连书院大门都别想进吗?”
李嫣确实没有告诉。
她目光微垂,语气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的话她根本不听。”
“那我们一会就说不认识她,省得和她一起丢人。”
叶思柔想到一会这小贱人被拦在书院门外,就忍不住得意。
李嫣没有说话,但显然是默许了。
很快,马车就在女学院门外停了下来。
考虑到能来女学读书的人都是各府的小姐,自小被伺候惯了,因此进女学的小姐们,每人身边可带一个丫鬟伺候。
云倾从马车上下来时,便看到所有人身边都带着丫鬟,箱笼包袱拎了一堆。
除了她。
“这是什么人啊?”有人忍不住议论。
“不知道,先前没有见过,该不会是来读书的吧?”
“就她?你看她穿的衣服,怎么也不像是大家闺秀。还拿着包袱,怕是哪个府里的丫鬟吧。”
叶思柔听着众人议论,脸上抑制不住的笑。
有人看到她们,叫了声,“李小姐,叶小姐,你们认识那位姑娘吗?”
“不认识。”叶思柔拉了拉李嫣的衣袖,不让她说,故意嘲讽:“或许是哪来的乡野村姑吧。”
李嫣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众人再去看云倾的打扮,倒确实像是乡野村姑。衣着过于朴素,头上连支像样的头饰也没有。
就连她们身边的丫鬟,都比她穿得光鲜亮丽。
但那张脸,却是分外惊艳,便是这样朴素的打扮,也难掩其绝艳风姿。
这也是大家第一眼便注意到她的原因。
云倾没理众人,拎着包袱就往书院大门里走。
叶思柔站在那里,等着看她一会怎么连人带包袱,一起被丢出来。
“她该不会真是来读书的吧?”有人忍不住问了,“她不知道来这里读书是要入学文书的吗?”
“一个乡野村姑知道什么。”叶思柔等着看好戏,火上浇油,“只怕连入学文书是什么都不知道。”
“倒也是。若真要让这种人跟我们一起读书,这学我便不上了,也太丢人了。”
说话的人叫周语彤,父亲是通判。
虽只是正六品,但因通判是由帝王直接委派,又有直接向帝王奏报的权力,因此一向高人一等。
让她和一个乡野村姑一起读书,那也太跌身份了。
一身的乡野穷酸气,与她身处一室,都让人觉得沾了晦气。
叶思柔笑着说道:“周小姐放心,她连入学文书都没有,便是想跟我们一起读书,也是痴人说梦。”
众人听罢,一阵花枝乱颤的哄笑。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时,云倾已经走上重重台阶,到了书院门口。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顺利地进了书院。
“她……”
进去了!
众人一阵目瞪口呆。
“她怎么进去了?”
“这门口管事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放进去?”
众人也忙步上台阶,向门里面问道。
“谁是管事的?”
一位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正是在下,不知周小姐有何吩咐?”
管事的也是这书院的学官,但这里的学官职位都不太高,甚至有些还是不在册的,因此连官职都没有。
知道能来这里读书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的,管事的并不敢得罪,态度很是恭敬。
周语彤指责道:“你怎么管事的?不是说没有入字文书不能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