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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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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归家琐事(莫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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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国,新郑。

    几个家仆原本在门外迎着,动作有些散漫随意,但看到马车驶来之后又变得认真了起来。

    莫长林一路至前厅,周遭景陌生又熟悉。路上遇到一个打扮鲜艳的妇人,腆着个大肚子,走起路来姿势有些轻挑,一问才知道是去年新到府中的姨娘。

    “见过父亲。”

    上坐的中年人放下竹简,端正坐好,肃然俯视着下首的人儿。五年未见,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儿子过得好不好。

    别后重逢的第一句只是:“功课如何?”

    “回父亲,孩儿晚一年入学,仍旧按时完成学业,在府中名列前茅,夫子亦……时常夸赞。”莫长林不敢再多说,生怕被父亲觉得他沾沾自喜。

    莫御医听完,仅仅是点了点头,仿佛这些成绩都是他本该取得的。

    “回复之后也要继续精进。行了,你多年未归,先回去歇着,晚些时候让管家带你认认府里的人。”

    莫长林心中苦涩五年,他回自己的房间,还需人引路;见自己的“亲人”,还要别人带着认识。这里是他家,但好像又不是。

    带着这样的想法,莫长林一路跟着侍女回到自己记忆中的别院。四周的景甚至院墙都被翻新过了,只有这处常年无人居住,还来不及修缮,像一个融不进时代的耄耋老人,满面沧桑。

    门被推开时发出一声难听的“吱呀”声,莫长林也没甚在意,只想好好看看这充满回忆的房间。案几、衣橱、药柜,所幸都还在。然而,当他将目光移至另一边的时候,赫然一惊——

    他的床上竟然坐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似乎也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然而定睛一看,即刻眉开眼笑起来;“莫,莫深?”

    “你是谁?”居然直呼他名。

    “我是坛坛啊!蒲坛,你应该还记得我呀。”

    “谁让你来的?”语气中已有怒意。

    “呃,是老爷吩咐……我自己来的,听说你回来了就打算帮你……”她从床边起来,欣喜地握着莫长林的手,却被他嫌弃地摔开。

    “滚……”他指着门,连带着一怒气压的沙哑的声音。

    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蒲坛看向莫长林开始焦急担忧起来:“阿深你不记得我了?我们是青梅竹马,你是我未婚夫……”说着又贴进去攀他的肩——

    “滚!”

    莫长林这辈子没这么失控过,他直接拽起蒲坛的手朝门外甩去。

    “嘭”地一声,门外响起女子的叫唤。莫长林无暇顾及,他累得靠坐在门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荒唐,太荒唐了!他的房间,他的床上!这是什么道义什么礼?

    莫长林嫌恶地拍了拍肩膀,好半天才缓过来。他扶额,仰望着房间的梁柱,气郁难消。

    蒲坛站在门外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又不甘离开,便坐在院门的石阶上,百无聊赖地数起落叶来。

    莫深怎么会用那样的态度对她呢?

    她撑着脑袋,口中叼着一根折断的狗尾巴草。

    小时候明明玩的很好的呀,又安静又老实的。莫非是因为怕生见到她不好意思?或者他们发展太快了,他一时接受不来?

    “管他呢。”蒲坛拍拍裙摆站了起来,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

    “像我这样优越的小姐,阿深喜欢我还来不及。况且我们都订婚了,日久生情,近水楼台……不都是这么来的嘛。”

    所以她决定了,从今天起就搬进阿深院里。

    蒲坛在府里兜转了大半天,才找到管家,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这……”管家犹豫着,面露难色,“恐怕要问问少爷的意见……”

    “哎呀那也太慢了。况且阿深刚回来,总得让他休息不是?”

    “可……”

    蒲滩有些不耐烦,瞪了管家一眼:“喂,你这府里到底是不是老爷最大?老爷有多看重我你是知道的。况且等我嫁了阿深就是少夫人,我的命令还敢不听?”

    管家脊背一凉,悻悻地点了头。

    这还没嫁呢,就来给人下马威,以后还得了。况且哪个姑娘家总把嫁娶放嘴边的?真是不像话。

    蒲坛意满将离,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蒲小姐啊,您是否想过,少爷也许并不喜……”

    “轮得到你多嘴?”蒲坛怒嗔一句,见管家后缩了一步,哼哼两声,“莫深当然是心悦我的,不信咱走着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去,身上的铃铛响起来噪耳烦人。

    只怕走着瞧的结果……适得其反呐。

    管家无奈叹了一声。

    后来直到下午,蒲坛都没再见过莫长林,但她也不急,晚上家宴时就去他院门候着,不怕堵不到。

    “莫深——”

    “蒲小姐请自重。”疏离之意溢于言表。

    对于这个偷摸进自己房间的女子,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

    谁知蒲坛眼疾手快,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莫长林下意识想甩却没挣开。

    不知廉耻的姑娘。

    “放手。”莫长林头一次用这般冰冷的目光看一个人,然而对方却浑然不觉,反而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哎呀,阿深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守规矩。”她指腹开始循着他掌心摩挲,却不料对方拽的死紧,她便顺势将那只手裹住。

    “反正我们迟早都要拜堂的,要像别人那样唤你的字得多生分不是?往后阿深就会习惯的。”

    一番话简直让莫长林无语至极。他不明白,印象中那个儿时玩伴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挪开那两只锢着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压着愠怒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

    “听着,蒲小姐,”他退开一步,为避免她再做出异常的举动而保持安全的距离,“您之心意,莫某已知晓。然莫某对小姐并无多余感情,还请小姐勿要再在莫某身上动心思。”

    他面无表情地将这一段话说完,认真到冷漠。

    而他收获的效果,是对方的一阵沉默。

    就在他以为她已经死心的时候,冷不防前方又传来一句:

    “我不信。”

    蒲坛抱着手,眼中无半分失落之情,反而笑得有些得意:“莫深,你在考验我对不对?”

    这话把莫长林都问蒙了。什么考验,他怎么不知道?

    “管家也是你的考验之一对不对?我知道,你小时候就一直喜欢我的。”

    “不知蒲小姐在说什么。”他再一次后退,并抬手制止了她向前的动作,尽量忽略她毫无礼数的话语,“莫某从未对蒲小姐有任何肖想。”

    听到这话,蒲坛的表情也有些僵硬了,她反攀住莫长林的胳膊,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骗人!如果是这样,我当初落水,你为什么要救我?”

    纵使再有耐心,恐怕也受不住这么纠缠。

    莫长林不明白,他自认为已经把话讲得很清楚了,为什么她还要执迷不悟?五六年前的事了,他根本不记得什么落水,什么救人,到底还要他怎样?

    见他不答,蒲坛心下一喜,因为他是心虚:“莫深,你给本小姐听着,你救了我,我们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你这辈子永远只能娶我!”

    “莫某不识有这回事。就算有,见人危而不救非君子所为,更不符医者仁心。莫某断不可能对危难中人有非分之想。”

    她这一番毫不害臊的话和大胆的动作,险些又把莫长林点燃。所幸他闭门深思一下午,已有些想通,知道跟蒲坛耗下去毫无意义,这事必须找父亲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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