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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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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路见不平(程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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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王十年,魏国,秦微楼。

    不久前名动三晋的秦微楼换了一任年轻的楼主。

    这也不算小事,如今客人们的饭后闲谈,几乎都围绕这一件事展开。

    传闻,那些任楼主生的一副好容貌。他虽是商户出身,却表里如一,文质彬彬,还带着些许矜贵,是不少少女梦中的美男子。

    而此时的二楼雅间,靠窗的位置有两人相向而坐。其一人一袭紫衣,气度不凡,沉静自持,谈吐间自有高见,如同岭上高花,涟中清莲。

    正是人们口中的楼主——温檀舟。

    他自幼学着父亲经营,已有自己独特的手段和能力,他有预感,不出五年恐有大灾,保险起见,他必须借官家的手。故而他遇到了正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

    案上放着一个显眼的盒子,温檀舟知道,这里面白花花的全是现银。

    “这是定金。”那人家盒子推到他面前,光听案件与之摩擦的“滋滋”声来看,绝不是小数目。

    不绕弯子,这点他很喜欢。温檀舟命人收下木盒,问道:“贵人能接受的期限是多少?”

    “十日。”

    也还充裕,这样的一批粮草大概八日就能备好。

    “那地址……”

    “这里。”

    又是一块刻着地址的木牌推到了他面前。温檀舟忍不住重新打量了此人一番:帷帽掩面,推动木盒时不经意露出的手臂过分瘦削,但这不是轻看他的理由,因为温檀舟注意到他腰间的金色长剑,正幽幽地冒着鞘身也挡不住的寒光。

    还真是一位惜字如金的客人。只扫了一眼,温檀舟将木盒收好,“既然如此,烦请贵人耐心等候,十日内必将定金与粮草悉数送到。”

    那人没吭声,连客套性的一句话都懒得回答,他双眸皆藏在帷帽下,不知在思索什么。

    这般神秘的客人,曾经跟父亲时也见到过,但自己接待的还是第一次。

    他不得不留个心眼。

    “最后一个问题。”

    “说。”

    “您是名女子罢?”

    隔着帷帽,温檀舟终于勉强看清了那双眼睛,状似宁静的秋水下已暗潮汹涌。

    赵国,邯郸城。

    一国之都,天子脚下,路人着实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死卒越狱,被围追走投无路,劫持了一名女子做人质。

    此时官兵已将他包围,却各个执着兵器不敢轻举妄动。围观群众也只敢小声议论大气不敢出,被劫持的那名女子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不敢说话。

    两边对峙,那囚徒把眼瞪的通红,一把匕首死死地抵着人质的脖颈,手背青筋暴起。

    “全部退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大人,这……”其中一个城防队员无措地看向自家上司,却见程廷慰眉头紧锁,显然也被难住了。

    是他疏忽,被这囚徒钻了空子。现在的情况只能先僵着等待时机,但拖越久,人质就越危险。

    “先……”

    “哟,原来雷厉风行的程廷慰也有犯难的时候呀?”

    这个声音熟悉得有些欠揍。除了程廷慰,其余人也皆将目光朝声源寻去。只见一身戎装的少年恣意地坐在房檐上,居高临下俯瞰着这一切。剑眉星目,墨发高耸,面上的笑随意,手中的弓却毫不留情。

    也是一瞬间,那囚徒察觉到不对,连忙用人质护住整个身形。然而这一举动丝毫没有阻碍箭离弦。

    “程烨!你做什么!”程廷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人的举动,急箭破空而出的劲风声和群众的震动、人质的惊吼混杂在一起。

    场上一片混乱。众目睽睽之下那只夺人性命的箭矢划破长空,却并没有直朝女子而去,竟是就着风向在空中环了一个巨大的弯——

    精准射入囚徒背心!

    “锵!”失了力把控的匕首毫无征兆地坠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却是所有人都没缓过神来。

    两秒后,“咚”地一下,抽搐了一阵的囚徒无意识地栽倒在大街上。

    他的胸膛已被箭矢射穿,猩红占满全身,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路人呆住了,人质呆住了,程廷慰更是呆住了。

    只有屋檐上的少年笑得意气风发,甚至执弓柄在手中挽了个花才肯收回去。

    “爹,看清楚了吗?这招叫凌旋潜龙!”

    程廷慰盯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表情忽明忽暗说不上太好看。

    “看清楚了。”他咬牙切齿,剐了程烨一眼,“程大少爷当众滋事,给本官抓回去!”

    “是!”

    唉唉唉?老爹你不讲情面啊!

    程烨看着一窝朝这边涌来的城防队员,张皇无措撒腿就跑。

    一大帮人追着个少爷满城跑,把不懂过路的民众都看懵了。

    晚间,程烨顶着狼狈的样貌疲惫地敲开了廷慰府的门。

    “爹,您这也太狠了。”

    书房中烛光暖暖,程廷慰正批阅公文,见自家儿子累得前胸贴后背地回来,眼皮都没动一下。

    “这就狠了?不让你长点记性,下次等你的可就是牢饭了。”

    程烨一屁股坐到父亲对面,顺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喝。

    咂咂嘴,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那就是死囚犯,就算我不动手也是要死的。”

    “我动手可以,但你杀人就是不行!”程廷慰啪地一下将毛笔拍在案桌上,严肃地盯着对面的人。

    “无官无职,在大庭广众之下私自伤人致死。要不是那是个死囚,你爹我又正好是个廷慰,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坐在这儿?”

    程烨被训得有些心虚,不服也不敢跟父亲对着干,只好低头自顾自喝水。

    “跟你说多少次了,喜欢做英雄就去参军,战场上有的是杀不尽的敌人。要是吃不了苦,就给我老实本分一点,安安心心继承家业度过一生。”

    “哦……”程烨心不在焉地答道。

    见他又是这个状态,程廷慰也懒得训了,知道他这性子,到军营也是管不住的。

    前途是自己的,该怎么选也轮不到他这个当爹的来关心。将就养着吧,反正再过几年,也不归他管了。

    哪曾想,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程廷慰诧异不已。

    “爹,下个月的征兵,你把我报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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