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含烟在捆人,时欢趁机观察了地上的两具尸体。
有些熟悉,似乎在何处见过,若非如此,时欢也不会下意识相信了这两位彼时的言辞。可,又是在何处见过……她本就记性好,后来又恢复了本来已经遗忘的那些片段,若是真的见过,应该还有印象才是。
却有马蹄声响起,迅疾,杂乱。
含烟一个闪身出现在时欢边上,手中长剑已然在握,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却见道路尽头赶来的一拨人赫然就是谢绛和顾辞,还有林江和林渊,愣怔之下却真的松了口气,收了剑,“小姐,顾公子他们来了。”
顾辞鲜少没有坐马车,当先一骑绝尘而来,便是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他挥鞭之间的力度,带着心急如焚的焦躁。远远瞧见时欢,当下什么都顾不得了,纵身一跃飞身而起,呼吸间便已将有些愣怔的姑娘一把抱进了怀里,“欢欢……”
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他得到消息先去了时家,得到的答复是不在府中,当下就慌了,这丫头手无缚鸡之力,今日身边也只跟着一个含烟,含烟虽说天赋极佳,但到底学的时间太短、战斗经验也不足,一旦面对群战很容易有所疏漏。
在帝都的影楼成员悉数出动,那一段时间里,顾辞整个人都又焦又躁的,根本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前世那种绝望到天地同悲的无力感仿佛又一次回来,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害怕。他害怕隔世重来还是护不住她……
他的颤抖令人心疼。
“师兄……”明知大庭广众,明知谢绛就在边上看着,她却到底是没有推开他,反而抬手,轻轻安抚着这个失措、脆弱地男人,“师兄,我没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礼部边上弄堂里被人发现了两具尸体,说是准备去时家同你商量及笄礼的官员。我、我……我担心你出事,便去时家找你……谁知道……”熟悉的娇躯就在怀里,顾辞提了一路的心才算缓缓落了地,此刻才觉得整个人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你不在时家……”
说到这里,他才将她稍微推开了些,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看起来并无伤损,精气神也不错的样子,才问道,“你……可还好?”
“我没事。从你那回来后,我去了趟泽记,正要回府,遇到这两人,声称是礼部的……”她将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指了指已经被含烟捆地结结实实的三个人,“喏,就那仨。幸好瑶瑶在我身上塞了各种各样的毒,被我侥幸赢了。”
她尽数推给谈均瑶,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其实这也不算说谎,谈均瑶的确是给了她许多的毒药瓶子,不过她很少会带在身上就是了,瓶瓶罐罐的实在麻烦。
顾辞却不疑有他,看了眼地上那个昏死过去的三个人,脸色冰寒,吩咐身后林渊,“拖走,直接喂狗!”
“是!”
“师兄……等等。”时欢阻拦,“不必为了这种人脏了手,不值得。丢到衙门,自然也没人敢留他们性命。”
少女眸色温缓,却又坚持。仰面看来的眼底,映着自己冰冷的表情,肃杀而暴虐。顾辞看着时欢瞳孔里的自己,微微一颤,那丫头喜欢干净的人。
哪怕心知自己罪孽深重到再也洗不干净了,却还是收了所有的狠辣,敛了所有的情绪,侧头吩咐林渊,“既如此,也好。你将人送过去,让他们……看着办。告诉他们,若是结局本公子不大满意,免不了要去他们那喝喝茶的。”
林渊点头,应是。以往这种情况,这三人断断没有交到官府的机会,一般情况下,连全尸都留不下,也就只有大小姐才能三言两语左右自家主子的选择。
谢绛将那两支长箭拔出来看了看,没有标记,很普通的箭,发现不了使用者的身份。他才指了指那两具尸体问时欢,“这就是那两个谎称礼部官员的人?”
“嗯。”时欢点点头,被顾辞揽在怀里,她还有些局促,“他们自称是顾言耀的人。”对着谢绛,她并没有陈述自己的想法和猜测。
“嗤。顾言耀?”谢绛挑眉嗤笑,不屑又嚣张,“若顾言耀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小爷倒是要高看他几眼了。那人啊……学了左相一声自以为是的筹谋,实际上畏首又畏尾,做不到如此破釜沉舟。”
时欢意外,挑了挑眉。
“我先送你回去。”顾辞一脚将脚边的尸体踢开,面无表情沉声吩咐林江,“让仵作验过,然后该丢哪丢哪。”
林江低头,道是。
这话说得含蓄,时欢也没有发现其中意思,一般这样身份不明的尸体,又是犯了事的,仵作验过之后就一张破草席裹了丢乱葬岗的。但……自家公子说的“该丢哪丢哪”,便是真的连尸体都留不下了。
影楼里,有个专门用来炼毒、炼药的堂口,里头有一个巨大的蛇窟,里面是堂口长老精心饲养的无数毒蛇,一条比一条毒,色彩斑斓,单一条很是好看,聚集起来……便足矣让人远远看着都头皮发麻。
饶是林江自己,去一回蛇窟,就头皮炸一回。那两具尸体,最终该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顾辞一路将时欢送回了府,看着她安全进了门,才吩咐车夫离开。
除了门房小厮,并没有人知道顾辞来找过时欢,更没有人知道时欢被人绑架险些遇害……
一直到翌日一早,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每日都有清早出门溜街习惯的陆老爷子听说百姓口口相传的都是时家大小姐在城外遇刺、受惊过度卧床不起的消息,吓得跑回时家,一路跑到时欢院子,赫然就看到坐在院中好整以暇用早膳的时欢。
时大小姐似乎并不知道外界将她传成了什么模样,好心情地摆摆手,“外祖父,早膳用了吗?一道?”
受惊过度?
卧床不起?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