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这一夜,甘罗带着扶苏走遍了大梁城,为扶苏看了一处又一处的大秦暗桩,和诸天所有安排的明里暗里的地方。
清晨的第一缕风,总是清凉的,扶苏鬓角的发丝,沾染了晨露,伫立在城门口处,看着大秦军士将城门打开。
“去城外走走吧!”大梁城中的势力,错综复杂,身在其中,不知如何破局,他想出去看看。
“南面最高!”甘罗轻声提醒,跟随着走了出去。
漠漠天地阔,两人一路向上行去,草木荒芜,依稀可见一亩亩田地荒废,地中杂草丛生,快赶上树木了。
南山虽高,不过咫尺之遥,两人不多时,已登上南上顶,俯瞰大梁城,昨夜星辰下,甘罗一处处据点,皆是回想心头。
“这城墙,造就了俩个世界!”扶苏自言自语,目光看过大梁城外处处,耕种之地,还在少数,多是平坦肥沃之地,似南山上这般偏僻遥远之地,皆是荒废已久。
而大梁城中,繁华昌盛,人人锦衣华服,两两相比,生活在同一片大地,竟好似在不同的世界上。
“甘罗,我大秦一统天下,对天下,究竟是福是祸?”扶苏神色平静,说出的话语,却是足以让所有人脸色大变。
如此质疑大秦之人,纵然是大秦太子,也是必死之罪。
甘罗明白扶苏的意思,大秦征战天下百年,战死,杀死之人,足有百万之数,连年战祸,民不聊生。
这天下一片苍凉荒芜之像,大秦可能逃其疚?昔年大秦为强国富民,抬高铁价,致使六国之民,皆是弃天铸铁,由此天下饥荒,彼时大秦再大开函谷,引六国之民入秦。
此般行径,恶毒非常,虽使大秦强盛于六国之上,六国累弱,却使天下流民遍地。
“公子您觉得呢?”甘罗不答,反问扶苏,双眼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天地悠悠,扶苏在山巅伫立良久,谓然叹息道:“功,或在千秋;然,必祸于此世。”
“百姓流离,天下战乱纷飞,这些,都是大秦之过啊!”
甘罗注视扶苏,严肃认真道:“一世之祸,我大秦当之;千秋之功,我大秦立之!”
“此,亦乃陛下之愿!”
扶苏心下动摇,嘴唇微颤,“如此,终究是苦了天下百姓。”
天日越过山头,洒下曦光,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城中一个个门窗打开,伙计们开门迎客,吆喝着叫卖,大街小巷中,一个个睡不着的孩子们奔跑过。
城外,粗布麻衣的汉子门扛着农具,走上湿润的土地,开垦出寸寸希望。
甘罗望着扶苏,这世间就应该有这样的公子,去做大秦的盛世仁君,抚慰天下,只是,秦皇的话语表明,他没有足够的信心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人力,终究是有穷尽时。
晨光熹微的古道驿站,秋意浓郁,微带寒意,一女子驰马而来,单薄的衣裳,竟不受这秋意困扰,白净的脸庞依旧。
大梁城近在眼前,那女子似有感应,白衣似云朵摇曳,抬头看去,将扶苏与甘罗二人映入眼帘。
今夕故人相见,当有美酒佳肴。
白衣白马,少女无瑕的面容让大梁城中一众行人惊如天人,白马踏上石板路,哒哒哒的声音响了不停。
“蜀地一别,不想今日在此相见!”扶苏望向少女白皙面颊,双手有些局促不安的握紧又放开,目光微动,有些不知道看向哪里,却还是不舍得离开。
“蜀地呆久了,便想到外面看看,没想到遇见你们!”少女难得露出笑意,有些开心,主动邀请道:“不知扶苏公子,可愿再与云岫共游江湖?”
扶苏为之一窒,询问道:“云岫,你想去哪里?”
少女抬起手抵住额头,看向天空,这天地,真的很大啊!
“齐地大海的滔天巨浪。”
“泰山绝巅的初日朝生。”
“北地雪飘的皑皑白雪。”
“还有很多很多,我,都想去看看!”少女眼中,满是希冀与渴望。
“扶苏,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那一眼,如瀚海乾坤,是深不可测的深渊,亦是逍遥一生的洒脱。
只是俗人啊,终究不能离开这俗世。
扶苏心下一颤,望向少女,正好对上少女冰雪般的纯净双眼,已经跃到喉间的话语,却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沧海桑田,曾经一同跃马扬鞭,江湖畅意的少年郎,有人初心不改,有人物是人非,再也走不到同样的路了。
那光,一点点黯了,那火,一点点熄了。
少年时,有人许我一两风,游遍千山与万水;少年时,有人赠我一微光,看尽繁华与绮丽。
吾愿踏遍青山人未老,归来仍是少年。
“我知道了!”云岫声音清脆,秀眉轻敛,看不见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