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随心见这位名叫洛珍的大师姐虽然布衣荆钗,却也不掩丽质,唯一遗憾就是年纪略大了些,至少也有二十五岁以上。至于那位师哥朱方仁,就要老实憨厚得多,话也不多,只会冲这些师弟、师妹和客人们傻笑。两人装束和牡丹红和辽俊卿相差不多,也是都背着把宝剑。
只是这位漂亮的大师姐一脸傲气,似乎对自己并不友好,楚随心心中暗自纳闷道:我又没有得罪你,你何苦如此态度?不过转念又一想,女人心,海底针,我要是能琢磨透一个素未的谋面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那才牛了呢!管他呢!大不了将来想办法投其所好,拉拢她就是!
毕竟要在这望野城要生活一段时间,得罪大师姐可没什么好处!楚随心笑着和这位漂亮大师姐打招呼,可是洛珍似乎对楚随心爱搭不理的,一旁冷若霜不屑的撇了下嘴,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听到这话的安星绮悄悄用手拉了一下冷若霜的袖子,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丁弱尘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兴致勃勃骑马带着众人过了吊桥进入望野城。楚随心等人远远就望见城门上三个大字:通德门。等楚随心等人随着丁弱尘进了通德门,才发现这只是翁城,青砖墁地,两边每隔一丈,便有一名披甲的军卒按刀而立。进了翁城再向前百余丈,才是望野城的东城门楼。
只见望野城的东城门楼十分高大。重檐歇山式三滴水楼,上覆绿色琉璃瓦,大块青石垒成的城墙,厚重异常。城门上三个大字,东极门。三门道,正中大门敞开。
丁弱尘指着东极门的正中门洞,对楚随心笑道:“平时这中门可都是关着的,二十年来只开过两回。一次是国王陛下巡视桑兰,亲临望野城时,此门大开迎接国王陛下,这一次就是为师侄你而开!师侄,大师伯如此待你,足以在人前显示你的地位尊贵了吧?”
楚随心向丁弱尘拱手,笑道:“弟子多谢大师伯厚爱!”楚随心心中暗暗道:这城池本已经如此险要,却还筑有翁城。如果真的遭遇大兵压境的话,敌方若是没有二十万人马,怕是难以打下此城!可是真带来二十万人马的话,又摆在哪里合适呢?毕竟这城是筑在山间,想围城都办不到!
一行人进了东城门,都吃了一惊。只见街上人山人海一般,围观百姓数以万计,街道上已经水泄不通。好在有五十名虎贲军在前开道,鸣锣打鼓,百姓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只见那些百姓交头接耳道:“这个骑白马的帅小伙是谁啊,能让咱们知县大人亲自出城迎接?”
有知情者答道:“这人来头可大了!听说是大越国的什么安越侯,在大越国极有势力,只是因为得罪了一个什么势力更大的大司马,才被人一路追杀,只能逃到咱们桑兰国来了。哦,听说这人是咱们知县大人的师侄,咱们知县大人有心收留他,所以他才流亡到这里!”
旁边有人叹道:“咱们知县大人可真是及时雨啊!这种情况也敢收留,就不怕什么大司马来找麻烦?毕竟连咱们国王大人都得给那越国大司马三分薄面!”
又有一人冷笑道:“什么大司马,很了不起吗?咱们这望野城是风能进,雨能进,倚仗豪强不能进!谁敢到望野城动咱们知县大人,那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当咱们望野城的虎熊之师是吃干饭的?”
有好事者附和道:“就是!这望野城是咱们大家的望野城,管他什么大死马大活马,别说咱们望野城有近万飞熊军,就是咱们这些人在,谁又敢到这里来撒野?咱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了!”
楚随心见前面开道的五十名军卒极其雄壮,都是银盔银甲,打着红色旗子,旗子上面是两个黑色大大字“虎贲”!楚随心很有些好奇,笑问道:“大师伯,我看他们打着的旗子上有‘虎贲’二字,那‘虎贲’不是皇帝的卫队吗?怎么你这望野城也有虎贲军?”
丁弱尘骑在马上,微微一笑道:“师侄,我这虎贲军就是当年国王陛下御赐的称号!国王陛下的亲卫虎贲是黄色旗子,金盔金甲。我这虎贲军却是红色旗子,银盔银甲,从地位上比国王陛下的虎贲军要低一格。还有,人数上也有区别,国王陛下有两万虎贲军卫队,我这里只有两千虎贲!”
楚随心点点头,难怪这支队伍也叫虎贲呢,原来如此。
一行人进了城,在丁弱尘的带领下,直奔城中北部的武知县衙门。走不出三里路,远远见了武知县的衙门,虽然号称是知县衙门,可是规模不小。门前是两丈多长一丈高的照壁,门前蹲着两只石麒麟,三间一启门,上覆青色琉璃瓦,门口四名带刀的护卫面无表情,肃立两旁,却像是个小郡王府一般。
只见门楣上悬着一块金丝楠木的大匾额,上面是“望野县衙”四个金灿灿的大字。众人都下了马,早有兵丁过来牵走马匹。丁弱尘对众人笑道:“诸位,请!”说完,便当先进了县衙大门,过仪门,穿堂过院,直奔后宅去了。
丁弱尘边走边给楚随心介绍道:“这县衙是仿照大越国经略使衙门和郡王府建筑特点建成的,当然了,这毕竟是县衙,规模肯定没有大越国的王府大,可是在桑兰国,已经是除了王宫和王府之外能见到的最高规格官衙了!”
楚随心笑道:“难怪大师伯会在桑兰国乐不思越呢!又是武知县,又是竹剑门的,是我我也不回大越国了!”
丁弱尘大方道:“师侄,你若是不愿意回大越国,不如考虑留在望野城吧!有大师伯在,安全不是问题。你来做望野城的典刑官,权力不小!”
一旁的洛珍听了丁弱尘的话,十分不快,噘起嘴哼了一声,不悦道:“师父,您老人家也太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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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了!这典刑官的位置,我向您求了三年,您也不肯让我做典刑官,哦,楚随心一来,您立刻就把典刑官的位置许给他了!”
丁弱尘哈哈笑道:“你这孩子呀,这也要计较!我这师侄在大越国时,就是安越侯,一个小小的典刑官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做典刑官合适吗?什么刑罚,甚至死刑的事情都要管,多没意思!”
楚随心笑道:“多谢大师伯一番美意,弟子此行来到桑兰,主要就是求大师伯治病,至于这典刑官的位置,大师伯还是另请高明吧!如果大师姐愿意做典刑官,而且她也有能力的话,大师伯也可以考虑让她来做啊!这种事情,还分男女么?能者多劳,谁能做好谁就做好了!”
楚随心又不傻,到了这望野城,就要和这里的师姐、师哥、师弟、师妹搞好关系,得罪她们有什么好处?自己志在四方,对什么典刑官毫无兴趣,况且这位大师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似乎又对自己抱有敌意,没事招惹她做什么?
丁弱尘侧过头,瞧了一眼洛珍,有些无奈的笑道:“嗐,她一个女孩子家,虽然是练武的出身,可是毕竟还是女子。这典刑官要管的事可多了,连打板子这种事情也要过问,她明显不合适!我本想让她做典民官,她却嫌典民官做的事情太过鸡毛蒜皮!”
冷若霜在一旁笑道:“大师伯,我们大师姐武功高强,志向远大,巾帼不让须眉,慢说是一个典刑官,就是做个大将军也无不可!”
洛珍冲冷若霜翻了个白眼,“小丫头,我劝你少学楚随心这小子,只知道油嘴滑舌拍人家马屁!什么叫做个大将军也无不可?知道做将军的人要掌握什么吗?兵法有云:将者,智、信、仁、勇、严也!也就是说,当将帅的要具备智谋、信实、仁爱、勇敢和严明等五种品格,可不是会点儿武功,拍拍马屁就行了!”
楚随心立刻哈哈大笑起来,鼓掌道:“大师姐所言甚是!大师姐不止貌美如花、武功高强,还深通为将之道!做一个小小的典民官,确实屈材了!我看大师伯将来要是年纪大了,准备退位让贤的时候,大师姐才是最好的武知县人选!”
冷若霜见洛珍冷着一张傲气的脸,对自己话语中满是不屑,她也知道楚随心是在帮自己解围,不免对洛珍心中有气,心道:我今天刚来,见你一脸傲气,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要不是安姐姐劝我和,我会把你放在眼里?我比你长得漂亮,你就不爽了?真是好笑!
丁弱尘对洛珍的坏脾气早习以为常了,就算在平时,洛珍也是对师弟、师妹们出言刻薄,因此他这当师父的并不如何惊讶。丁弱尘指着后宅正房门前的水池,笑着调侃道:“你们看,这水池中有许多观赏用的金鱼,平时都是你们大师姐在帮师伯喂养,你们的大师姐可不止是会武功会做将军,还会做家务!”
顾均平却故意道:“啊?原来大师姐还会做家务啊?我还以为大师姐只会舞刀弄枪呢!哎哟,这可真是,怎么说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洛珍听顾均平出言讥讽她,不由大怒,却是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嗯,舞刀弄枪这事,我原也算拿手,毕竟我是师父的弟子,这是不能不学的。但不知各位师弟、师妹们的武功如何,有时间咱们切磋切磋?尤其楚师弟可真是名声在外,这一路走来,听说打败了许多敌人,威风得很呢!”
冷东海在一旁嘿嘿笑着帮腔,实则补刀道:“大师姐,你有所不知,我大哥在对敌时,从来都是威风八面,可是对自己人,那是百般呵护,生呢怕自己人受了半点儿委屈!这叫内外有别,分寸拿捏得很好!就是不知道大师姐在这件事情上做得怎么样!”
洛珍听了冷东海的话,不由大怒,一双玉手忍不住在剑柄上按了一按,朱方仁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他虽然不擅言辞,却也知道大师姐不是好惹的,于是小心翼翼转移话师,解围道:“各位师弟师妹,你们远道而来,我也不知道你们都喜欢吃些什么,今天就先这样对付吃一口吧,明天你们要吃什么,只管对我说,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饭做菜!”
众人齐声答道:“多谢朱师哥!”朱方仁笑容憨厚,有些腼腆。
洛珍根本不把楚随心等人放在眼里,在她心中,师父医道高明,武功更高强,自己的武功是师父亲授,自然没有道理不如楚随心、冷若霜等人。说是切磋,到时只看她如何把这几个小师弟、师妹们好好教训一番再说!
只是洛珍哪里知道,楚随心的师父白乐天武功远超丁弱尘,丁弱尘在白乐天面前,武功还是差着一截的。丁弱尘离开龙越,到了桑兰之后,阴差阳错在望野城住了下来,从此不提白乐天的名字,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白乐天的存在。
丁弱尘在前引路,把众人让进小花厅,众人分别坐下,朱方仁传令下去,立刻有侍女们开始上酒上菜,有松鼠黄鱼有醉虾,有红烧牛肉有鸵鸟蛋,以及桑兰特有的小菜。菜肴都很精致,色香味俱全,让人看起来就很有食欲。酒是望野城的野春烧酒,味道浓烈。
厨房倒也细心,怕有女眷喝不来烧酒,另外又准备了果酒。总而言之,能想到的,这边都想到了,做事十分贴心。楚随心感觉到心中十分温暖。
丁弱尘笑道:“大家先吃些便饭填饱肚子,因为准备的仓促,请众位多多包涵!晚上的时候,厨房会依据各位的口味,另做一些饭食来!”
楚随心笑道:“让大师伯费心了!我们来了就给您老人家添麻烦!”
丁弱尘爽朗大笑道:“这孩子说得太客气了!自家人,不必拘束!这县衙我也一向少回,一年大半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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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都住在外边!”
冷东海百无禁忌,什么话都敢说,冷东海笑问道:“哎哟,大师伯堂堂的武知县大人,怎么不住在县衙里,反倒要住在外面呢?难道是这县衙里不好睡么?我看这偌大的县衙,倒是丫鬟仆妇少了些,姿色也不怎么样,难道大师伯舍不得花钱买些漂亮的仆女侍女来?”
丁弱尘呵呵笑道:“你这胖小子,怎么说这样话,难道你看大师伯像好色之徒?且不说你大师娘管得严,哦,对了,忘记说了,你大师娘回娘家去办事,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到那时才能相见!你大师娘虽然管得严,可我总要替城中百姓看病的嘛!住在这县衙中,百姓们找我看病实在是不方便!”
朱方仁正色道:“列位有所不知,师父以前给人看病,都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这两天,大开衙门的大门,不再问政事,让患病的百姓一个个排队进入大堂。他老人家坐在大堂上,给百姓望、闻、问、切,治病。因此城中百姓感激师父,称师父为坐堂大夫。”
一直沉默的胡铮珠不由肃然起敬,向丁弱尘拱手道:“原来武知县大人爱民如子,虽然做了官,却也仍是不忘百姓疾苦!小女子佩服!”
丁弱尘笑道:“哪里,所谓医者父母心,我身为武知县,自然要对一方百姓负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自然要用医术行医救人了!可是这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生病,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这初一、十五看病,还是不能满足百姓们的需求,所以我干脆就住在府外去,这样他们想找本官看病,也就没那么麻烦了!”
牡丹红道:“师父在城中开了个医馆,名叫望野医馆,馆中除了师父之外,又收了几个看病的徒弟,隔壁就是望野武馆,教些武术,竹剑门也就在其中了!”
顾均平好奇道:“我也听那牛太沉说起什么竹剑门,这竹剑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竹为剑么?可是我见各位师姐弟们,人人都是拿着精钢打造的宝剑,并不是什么竹剑啊!”
辽俊卿道:“最开始我们门派没有名字。后来人送我们绰号竹剑门,师父也就默认了这个说法。竹剑哪,是说入门时所用的剑!我们人人入门时都是先使一把竹剑,等把竹剑练得差不多了,才发给铁剑。但我们竹剑门已经名声在外了,改不过来。”
楚随心问丁弱尘道:“大师伯,难道您开创了竹剑门,却只收了洛珍大师姐,朱方仁二师哥和仁丹师妹、俊卿师弟四个弟子吗?”
丁弱尘摇头道:“当然不能只收他们四个!他们四个是亲传弟子,其余弟子都是入门到登堂,所学的武功不如他们四个!那些徒弟当中,我多半都是收了学费才教给一定的武功。至于他们四个人,那是我亲传的,当然要把压箱底的绝活都教给他们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竹剑门还有许多入门弟子。
丁弱尘笑道:“如今我不知道你们是打算住在县衙,还是想要和我一样,住在衙门外面?”
楚随心笑道:“那就住在衙门外面吧!连武知县大人都在外面和百姓们同甘共苦,我们躲在县衙里算怎么回事?况且我这人性子好动,天天关在县衙里不舒服!不如我们自行寻找一块地方住下,最好是能种菜养鸡的地方!到时二师哥陪我们去看看房子?”
朱方仁“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众人吃过饭后,先找地方休息了一会儿。丁弱尘却找楚随心喝茶聊天。
丁弱尘笑道:“随心哪,我这脾气性格,你师父也一定对你提起过!大师伯心眼儿小,比不得你师父大气!要是别人说我巴结你安越侯,我受不了这话!大师伯爱惜名声。也就是现在你落魄了,大师伯才会在这个时候结交你。这时候就能说明,你大师伯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楚随心拱手笑道:“大师伯,您爱惜名声,弟子自然知道!弟子多谢大师伯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伸出援手,这比雪中送炭还要珍贵。这次弟子前来,就是请大师伯给弟子治病的!弟子还带了位疑难杂症的病人,想请您给看看。要不,您现在先号号弟子的脉看看?”
丁弱尘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大师伯就看看你的病!”
楚随心把手腕放在桌上,丁弱尘收敛笑容,伸出右手,轻轻按住楚随心的寸关尺,号起脉来。时不时还要以内力输入楚随心体内,探察一下楚随心的内息,经脉和丹田。
只见丁弱尘号了良久的脉,才叹息道:“随心哪,你这病大师伯能治,但是难治,就算治了,暂时也去不了根!可惜这病耽误了,这病要是早几年刚发作时,到大师伯这里来,大师伯绝对有信心给你治好,现在,晚了些,已经成了个顽疾,要徐徐图之才行了!”
楚随心听大师伯说能治,也就放心了,楚随心笑道:“大师伯,之前的时候,我只知道您在桑兰国,其余的事情所知不多,后来还是我生病之后,师父叹息道:‘若是你大师伯在此,何至于使我这徒儿随心的伤势如此沉重!’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位大师伯!”
丁弱尘有些惭愧道:“当年也怨大师伯了,大师伯心眼儿太小,嫉妒你师父,不然当初我们师兄弟的关系也不会闹得那么僵!我是过了许多年之后,再回首,才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可惜晚了,时光不能倒流,师伯也遗憾哪!”
楚随心道:“这次我们来桑兰,师父再三叮嘱我们,见了大师伯之后,一定要听大师伯的话,你们远在桑兰,大师伯就是师父一样!不许你们任何人不尊重大师伯!如果师父知道你们对大师伯不够恭敬,回来的时候,师父就打你们的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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