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伍叔的提醒下,我看向水里的西瓜,刚才还在打着转乱跑的西瓜果然安静了下来。
可是水面上依旧没有见到任何的波动,别说是闫叔,哪怕是跳舞的鬼影都没有出现。
人在水里,抓这样一位能折腾的主,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叫我的心跟着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在这个状况,不是已经分出了胜负,就是下面出了什么事情,不然那西瓜不会现在就乖乖的像个西瓜那样,恢复成刚入水时的样子。
伍叔已经从船上的工具里开始翻找,看来他和闫叔之前应该是搭档过,他拿起一根绑着铁钩子的长竹竿,对我吩咐道,“三蔓别看着了,快把渔网抱到船尾去。”
我哦了一声,抱着船上那一堆被折叠得很整齐的渔网,放在了船尾平台的木板上,视线依旧在船只四周的水面来回搜索。
“哗啦……”
“啊……”
船尾的位置猛的伸出一只手,扒在船帮上,紧接着就是一颗湿淋淋的人头冲出水面,吓得我一个趔趄,差点就在船上摔出一个屎壳郎滚粪球。
那人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并且摸了一把脸上的湖水,“老耗子,抓钩、渔网快点,这货真不好弄,老子一世英明差点毁了!”
原来出水的人是闫叔,刚才差点人吓人,被吓死。
只见闫叔翻身上了船,那一撑的力道,叫小船船头都高高的翘了起来,我和伍叔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慌忙稳住身子。
闫叔已经一身湿透的上了船,他光着脚站在船尾,这时候我才有机会借着月光,看清闫叔身上的变化。
他整个身子几乎都在打颤,可能是水下温度太低,上身除了穿着那件怪异坎肩的部位外,多了不少的抓痕,还有很细小的伤口。
裤子的布料紧紧贴在他的腿部肌肉上,才叫我看清楚闫叔走路高低脚的真正原因,那是因为闫叔右腿上小腿部位的肌肉几乎完全没了,是有和脚腕差不多的粗细。
现在左腿上的布料也被什么东西撕破,露出下面破损的皮肤,顺着伤口流下来的血液已经滴在船上,而他在下水的时候,是不戴手套的,那双泛着黑气的手,死死的拽着身上的绳子,另一端不知道拴住了水中的什么东西。
接过伍叔递过去的抓钩杆子,一手朝着上面使劲,另一手随时准备着勾住即将出水的东西。
“老泥鳅我来帮你……”
说着伍叔已经走到了闫叔的旁边,一起站在船尾附近,闫叔没把抓钩交给伍叔,而是把绳子递了过去,还小心的不叫自己的手碰到伍叔。
“老耗子,你玩命的朝上拽,下面那个玩意叫我拴住了,我来用抓钩,你手下没准,不能把水漂扎破了!”
闫叔并没有忘记我的存在,而是用脚踢了一下刚才我准备好的渔网,“三蔓,你抱着网子,朝后站点,只要我喊你甩网,你就朝着出水的东西那撒过去。”
甩网?这个好像我还真不会,这个是不是要留一根绳子在自己手里,方便朝回拽啊?
我刚想问出口,就听到伍叔和闫叔已经开始发力,水里渐渐的露出一团漆黑的水草,绳子绷得笔直,伍叔的脸用力用的都开始发紫,额头的青筋外露,看来是真的拼了老命。
“老耗子再加把劲,已经露头了,三蔓你准备好,直接丢就行,我的裹尸网不会失手。”
原来我手里抱着的这个叫裹尸网,真的是隔行如隔山,捞尸人手里的好东西真是不少,就好比这裹尸网还有闫叔之前带的红手套,以及他现在身上穿的坎肩。
我敢保证,那绝对不是普普通通布料的坎肩,不然闫叔身上伤成这样,怎么偏偏就坎肩和它护住的身体主要部位没有事呢。
“我去你奶奶个腿,这东西怎么这么大劲……它还跟我挣巴呢……”
伍叔用力用的,五官几乎都开始扭曲,身子更是努力前倾着,现在要是后面的东西一松劲,伍叔绝对会摔在船舱里,来一个大马趴。
“再来一点,脑袋出来了,叫我看到我绑的绳子,我就能下钩子了!”
之所以现在闫叔手里的抓钩还没有伸出去,就是因为我们这些和死尸打交道的,第一条就是要尊尸重道,此尸可非彼师。
抓钩很锋利,闫叔在等着绳子露出水面,不想伤了腊梅的尸身一点,这就是职业素养。
我在后面看的着急,很想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去帮伍叔一把,可是又怕错过了撒网的最佳时机,叫前面大伙的努力都白费。
伍叔也是来狠的了,把那条绳子朝身上一缠,拽住绳头,整个身子直直朝着船舱地板上放置的做人用那块木板抱了过去,嘴里嘿的一声,猛然发力。
真的叫他又成功的换了一条腿,朝前走进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绳子也把水下的东西拽了上来。
借着月光,我看到一名身上穿着碎花小褂,扣子敞开露出里面有点破破烂烂肚兜的年轻女子。
她露出来的只有上半身,整体是倾斜的朝着天空,脸上除了惨白之外,居然栩栩如生,最叫我心头一凉的,还是她那双圆睁着,带着恨意的灰败双眼。
她露出水面的双手是被扭曲的一只盘在胸前,一只整个背到了背后,手掌和手臂的弯曲角度很是诡异,紧紧被捆在绳子里面。
脚下的腿虽然看不清,但是能清楚的看到,并没有在动,可是就是不知道有一种什么力量,叫水中安静的女尸,和伍叔在做着拉扯。
从伍叔的神情中可以看得出,他现在坚持的很辛苦,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几个字,“要不行了,快点……”
闫叔动了,双手递出去抓钩,精准的勾在女尸身上捆着的绳子上,没有伤到她一点。
而就是这一瞬间,我也终于明白,闫叔为什么递抓钩的时候都是用双手了,就在勾到绳子的时候,闫叔朝前一个踉跄,连带伍叔的身子都被拉扯的朝后面一个倒仰。
伍叔险些坐到船里,而闫叔那边最危险,也就差半步的距离,就要被这一个拉扯的力道,拖下船去,摔进水里。
“老耗子,你可别害我,就差最后一下了,你再咬咬牙!”
“你也别坑我,我这肋骨刚好了没多久,都快要被勒断了!”
“一二三……走……三蔓快点撒网,就是现在!”
他俩猛的使劲,配合默契的终于把女尸沉在水下的双腿也拉出了水面,但是尸体只是打横,并没有完全的离开水,只能说是头朝着船,脚朝外的漂浮在水面上。
我看到了那双扭曲的腿,心里如同被什么掐了一把,即便早就知道会这样,但依旧对腊梅生前受到的折磨而不平。
手里的裹尸网被我用力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