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忌手中的刀还在滴血。
几名手持利器、举着锁链的差役都眼带惊恐的望着他。
死罪,死罪!绝对是死罪!
这个年轻人居然当街一刀捅死了当朝宰相的二公子!
几名差役迅速将吴忌围了起来,手中的链锁甩得叮当作响,口中大声喝道:
“小贼!快快放下凶器,束手就擒!”
吴忌冷笑一声,将“冷月刃”丢在了地上。
他眼望围观群众,凛然不惧地道:“人是我杀的不错!可是这家伙光天化日,调戏少女,草菅人命,死有余辜!还请乡亲们一会儿在刑部大堂上给我做个见证。”
围观群众听了这话,都齐刷刷地后退了几步。他们看着地上的那具胖乎乎的尸体,只见其胸口上一个大洞,兀自汩汩地留着鲜血。
这个死者,正是当朝宰相江准家的二少爷江无琮,平日里欺男霸女,横行京城,普通老百姓见了,早就远远的避开,谁敢上前惹他一下?
可是这个叫吴忌的,打铁匠铺子里的一名小厮,居然不知天高地厚,一刀将二少爷刺死了,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此刻竟胡言乱语,要让大伙给他作证,大家都吓得一个哆嗦,远远走开,谁敢公然得罪当朝一品宰相呀?
“走,快走!”
几名差役动作利落的将吴忌五花大绑,推推搡搡地把他推离了人群。
围观百姓望着吴忌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都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江无琮这个大恶霸街头殒命,大家暗暗称快,可是一想到一个大好青年也要因此赔上一条性命,都觉得可惜。
只是此时此刻,这些情绪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哎,吴忌真是太冲动了,我得赶紧去报信!”
一名青年一跺脚,飞奔着离去了。
***
叮当!叮当!
王记铁匠铺后院内,几名铁匠正围在炉火跟前锻造兵器。
风箱扯动,炉中的火焰窜出一尺多高;大锤落下,发红的铁条火星四溅。
一名老者背负双手,瞧着众人干的热火朝天,微微颔首,时不时的走到跟前指点几声。
这时,一名青年急匆匆地跑进了王记铁匠铺。
“王大爷!大事不好了!”
这位名叫王忠恒的老者,看着来人一脸惶急的表情,忙问:“思源,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他认识这个青年,是一个绸缎铺的伙计,也是吴忌的好朋友,叫胡思源。
胡思源道:“吴忌他……他把宰相府的江少爷给杀了!”
王忠恒心中一凛,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
“你说什么?”
“吴忌已经被衙门里的人抓走了!”
其他铁匠听了这句话,齐齐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吴忌这孩子,怎么会这么冲动?他可是被邱王爷相中的人才啊。
邱王爷的眼光是何等的挑剔?能让邱王爷青睐有加,吴忌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大好的前途,不会因此就毁了吧?
一个月前,天降陨石,邱王爷意外得到了一吨上等玄铁。
邱王爷一直忧心国事,见这几年赵国四面强敌环伺,战争一触即发,局势非常之紧张。
可是,赵国的冶炼技术一直没什么进展,制造出来的兵器,用于战场杀敌时毁损率非常高,不是容易折断无法再用,就是刀口发钝砍不死人,军士们在战场上的使用体验非常差。
一把神兵在手,可抵百万雄师。
好的兵器在战争中的起到的胜负作用相当明显。
在战场上,如果一个士兵持有的武器不够锋锐,那么他距离死亡就不远了。
如果一个军队的武器装备都非常差,那么等待这个军队的结局只有灭亡。
这在战场上,是一个最基础最浅显的道理。
可是,赵国的锻造技术一直没有明显改善和进步。
最近几年军队配备的兵器,都是从魏国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导致国库耗费巨大。
军器局每年也会派数十名精英匠人去魏国学习人家的先进技术,可是这些人最后也只是学了点皮毛回来,始终无法掌握到真正的核心技术。
冶炼技术可谓被魏国给垄断了。
当邱王爷意外得到了一吨上等玄铁后,他的心情是非常激动的。
他知道,如果这些优质的玄铁都能够锻造成一把把锋锐的兵器,那么对于军队的战斗力将是一个极大的补充。
可是,当他拿了一块玄铁去到军器局后,军器局的那帮人都傻眼了,除了啧啧赞叹“好铁好铁”,费了几炉子的火炭,也没能按王爷的要求造出一把杀人利器来。
王爷破口大骂,却也对这批玄铁愈发的喜爱,他坚信,如果谁能把这些玄铁锻造成功,必能成就一批绝世神兵。
所以,随后他在全国发下征集令,声明谁能锻造这些玄铁,便可获得“锻神”称号,封官进爵,并获赐良田千倾,黄金万两!
可是征集令发出好多天了,也无人应召报名。
因为,人人都明白,朝廷的军器局已经网络了天下的锻造精英,这些在锻造界最顶尖的人才,都对那块玄铁束手无策,一般人强行出头,不是自讨没趣吗?
万一王爷大失所望后一生气一发火,说不定人头难保。
最后,王爷彻底绝望,准备把这些玄铁全都运到魏国去,让人家帮忙冶炼。一想到那帮孙子肯定会收取高额的佣金,王爷的心就在滴血。
就在这个****,王记铁匠铺的老板王忠恒挺身而出。
王忠恒可不是一激动就随便做了决定的。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研究讨论、综合判断的。
王记铁匠铺是一家百年老店,王忠恒世代从事铁器制造,传到他手里,已经是第七代。他的冶炼锻造之术造诣非凡,打造过许多神兵利器,也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冶炼材料。
由于祖上定下的规矩,儿孙不准做官,所以他并没有被军器局招揽。
这一次,面对着高官厚禄和金银财宝的巨大诱惑,他动心了,所以不顾祖上遗训,摘下了征集令。
一开始他还是信心满满的,幻想着只要我老王一出手,那必然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全天下的人都得佩服的五体投地,叫一声:王大爷,神了!
谁料,他这一次可失算了。
这块瞧来毫不起眼的玄铁却偏偏和他作对一般,任凭他千锤百炼,昼敲夜打,竟没有丝毫变化。
他随即又翻遍了祖宗留下来的各类古书,还是一筹莫展,愁的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大半。
王爷派来的监工人员,见半月来玄铁还是没有丝毫变化,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当着监工的面,王忠恒额头的汗都出来了,当初夸下了海口,如今毫无进展,可怎么向王爷交待呀。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一旦失败了,祖祖辈辈苦心经营下了的王记铁匠铺的招牌,岂不是要砸在自己手里了吗?
这一行最重名声。名声坏了,铺子以后还怎么生存下去呢?
这时候,一直负责拉风箱的吴忌开腔了:“师父,看来这次非得逼您老人家拿出压箱底的绝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