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慰问使到了客栈,徐泽招待得很热情,可问及什么时候动身,就说妹妹吓坏了,不着急。
眼见秋宴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徐大小姐还在客栈不动,东江王长史急得不行,只得再派慰问使。
一个两个三个……全都没劝动徐公子,长史终于悟了。
这位徐公子根本打定了主意,这样去催不可能催得动。人家明摆着想谈条件,还是老老实实禀告王爷吧!
东江王一边咳一边听,而后在婢女的服侍下饮了药,问道:“徐大小姐遇袭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长史顿了一下,回道:“臣已经交待下去了,只是一直还没线索……”
东江王点点头。对方伪装成山匪偷袭,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查出来的。
“莫怪徐公子生气,刚得知的时候,本王也十分震怒。徐大小姐应的东江王府的邀请,途中遇袭就是打本王的脸。”
长史应了声是,心中暗骂魏家人。想动徐大小姐,若是干脆利落地办了,那就算了,现在不上不下的,连王爷都动了怒,他还怎么帮?
但他不帮也不行,当初借过魏家的力,几十年下来,利益盘根错节,没法随便甩开了。
“王爷,这事可能是蒋奕做的。”长史说,“听说那边渡口留了船,准备去松阳的。倘若这事真干成了,就是往我们东江王府脸上甩个巴掌,蒋奕一定很乐意。”
要说他们和南源结盟,最不开心的应该就是蒋奕了。倘若东江和南源翻脸,蒋奕一定大摆宴席庆祝。
东江王顺过气,摆手叫婢女下去,口中说道:“这事做得太明显,倒不像蒋奕的手笔。”
“王爷……”
东江王拉回话题:“徐大公子不肯走,是对我们的处置不满。这事说起来确实是我们理亏,就让一步吧。马上派人去道歉,好好说明原由,请他们先来江都——等等,还是你亲自去吧。”
长史怔了下。自从东江王卧病,事务多数由他负责,完全称得上东江王府第一属臣。叫他亲自去接,未免太慎重了,这么做岂不是告诉别人,东江向南源低头了?
长史还没想出话来拒绝,外头传来声音:“父王。”
却是东江王世子来了。
东江王世子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了个年轻人,瞧着一般年纪,长相也有几分相似。
“闻儿。”看到儿子,东江王露出笑容。
东江王世子李闻几步上前,扶住父亲:“父王怎的还没歇下?都这个时辰了。”
“没事,为父不累。”东江王含笑拍了拍儿子的手。
他今年一直卧床,心知时间可能不多了,心里最担心的还是儿子,虽然他自小聪慧,可年纪到底太小,现在就撑起东江,责任太重了。
“侄儿给大伯问安。”
耳边传来声音,东江王抬头看去,同样露出笑容:“二郎,你也来了。”
这是二弟的儿子李达,他子嗣少,对孩子格外留心,与侄儿也很亲近。
二公子李达面带笑容,说道:“大伯今日可好?侄儿刚才随大哥巡完军营,想着有两日没见过大伯了,就跟来看看。”
“劳你惦记了,伯父没什么事。”
问候完,李闻道:“父王,刚才你们在说什么?瞧鲁长史这脸色,是有什么事为难吗?”
东江王已经将政务一点点转交给儿子了,这会儿问起,便叫长史说了一遍。
李闻听罢,笑道:“父王,鲁长史事务繁忙,还是别叫他奔波了。”
长史听罢,松了口气,向他揖了礼。还是世子体贴,他是什么身份?亲自去迎徐大小姐,若不是聘为世子妃,如何配得上?这一去,就真叫人把势堆出来了。
紧接着,他听李闻说道:“还是我去吧,如此显得诚意。”
长史脸上才露出的笑容立时崩了,喊道:“世子!”
李闻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鲁长史怎么了?”
长史好不容易稳住情绪,挤出笑容,说道:“怎么好劳烦世子?您每日要处理那么多政务,又要抽空来侍疾,还是……臣去吧。”
他去了,不过叫徐大小姐摆摆架子,世子去了,这世子妃的人选还有别人吗?
李闻摆摆手:“别的事可以放一放,这件事若是不处理好,才叫麻烦。”
他转过头,对东江王道:“父王,此事可好可坏。往好了说,徐家认为是别人想破坏我们结盟,不但不会怪罪,还更加亲近。往坏了说,他们觉得这番遇袭,有我们的过错,那么别说结盟,不翻脸就不错了。”
东江王想了想:“你说的有理。”
得了父亲赞许,李闻绽开笑容,继续道:“徐大公子留在客栈不走,便是看我们的态度。他们在东江地界遇袭,本就是我们待客不周,要是事后还不补救,岂不是说明我们不重视徐家?那么结盟的事,就要再想想了。”
东江王颔首:“倒也是这么回事,现下消息还没传到南源去,不然凭徐焕的脾气,更不好打发。”
“正是。如今送行的是徐大公子,南源那边都说他脾气好,只要我们足够诚恳,相信他不会再为难。”
东江王点点头。有什么比世子亲自去迎接更诚恳呢?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眼见东江王要同意了,长史顾不得,忙道:“可是王爷,如果真叫世子去了,在别人看来就是一个信号。说明世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了徐大小姐。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太过被动?”
东江王还没开口,李闻已经回了:“鲁长史,若是没发生这事,自然不能太热情,免得徐家以为我们上赶着。可现在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得放低身段。徐大小姐受了惊,身为东道主总得有所表示,若是矜持过了头,让徐家误会了我们的态度,以至影响大局,才叫不妙。”
东江王听了这番话,笑着点头,表示支持:“闻儿说的对,不能太端着。为了大局考虑,低一低头不算什么。”
话都说到这里了,鲁长史还能说什么?只能憋着气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