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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兰璋歪了下脑袋,头顶上的进度条感觉到功德主的气息跟着发光发亮。
段从琚应了声,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感受到她发间雪的凉意,又抬手将雪粒子拨下来,随意问道:“怎么来这里了?”
兰璋抬手捞住了他的脖颈,试图靠近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来这里玩玩,还赢了奖品呢。”
“嗯?”他要是没记错,经常来这里设个小宴自娱自乐的,应该是朱楠那货吧?
让一个小孩拿奖,朱楠怕不会气死。
段从琚来了兴致,低头问道:“拿了什么?”
兰璋睁着黑曜一般的眼睛定定看他,大着胆子摸上了帝王的手,掰开五指,让他摊开手心。
冰凉的物事儿触碰上掌心,还打着滚。
段从琚垂眸,看见了一颗琉璃珠,蔚蓝透明,中间镂空,外壁鎏着细细的金,勾出祥云的形态。
他单手抱着兰璋往前走,另一只手捻着琉璃珠轻笑,“听说朱楠舅舅从西域行商回来顺便带了一盏琉璃珠,可让他吹嘘了很久。”
细来看看,也不过如此,这破东西朱楠也有脸将它吹的天上有地下无。
段从琚看得索然无味,正打算将珠子还回去,就听怀抱里的小人儿亮着一双眼道:“陛下若是喜欢,也可以都送您。”
段从琚:“……不必。”
话音刚落,掌心间已经滚来了一颗颗珠子,滴溜溜地打着旋儿,漂亮剔透,干净中还带着兰璋身体上的余温。
段从琚连忙接住,“不是……你袖管里都装了什么??”
眼看着琉璃珠都要从少年的掌中溢出来,兰璋又改变地点,将袖管剩余的珠子都抖进了他后面团着狐狸毛的兜帽里。
段从琚:“……”
“陛下!”瞧着少年帝王喜怒难辨的神色,旁边的太监总管高福连忙小跑过来,“可需要奴才拿个宝匣过来?”
“捧过来!”
没眼力见的东西,站那么久也不知道帮把手!
高福连忙派人过去,不一会儿就捧着宝匣子躬身上前。
段从琚一手捧着十几颗琉璃珠都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掉下来。
他垂眸盯着高福捧来宝匣子,思忖片刻,“这玩意瞧起来素净的很,捧个描金嵌玉的匣子来。”
高福:???
那匣子都比这些琉璃珠贵重吧!
“诺。”
见太监跑开了,兰璋搂住段从琚的脖颈,抬手指向一个方向,好奇道:“陛下快看,那里有人跪着呢,好可怜。”
段从琚顺势侧头看过去,正见远处庞大威严的宫殿面前正跪着一个贵装妇人和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孩,两人肩上都落了雪,瑟瑟发抖。
尤其是那个小孩,鼻青脸肿的,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方才落了雪,宫人还没将殿前的雪扫干净,砖地又冷又硬,此时跪在墀台前,砖地上的雪沾染着衣袍布料,再渗进皮肤里,定是冷的令人发颤。
段从琚抬眸,见那宫殿挂着慈宁宫的牌匾,微微挑眉,示意宫人过去,“问问母后,这是怎得了?”
宫人应了声“是”,麻利跑过去。
此时高福正好捧着匣子上前,段从琚可算是觉得匣子顺眼了,垂眸将掌心的琉璃珠全都拨到宝匣里,又伸手掐住兰璋又软又糯的小脸,
“快将朕兜帽里的珠子拿出来,重死了。”
脸被掐着揉捏,但也不疼。
兰璋连忙伸长手臂将少年宽大兜帽里的珠子捞出来,一把又一把地装进匣子里,高福捧着宝匣凑近来,围着兰璋的手打转儿。
打探消息的宫人很快就踩着雪跑回来,喘着大气朝帝王行礼,额头还淌着汗,道:
“回禀陛下,前面跪着的,是杜家二房的夫人和嫡子,据说杜家嫡幼子弄坏了太后的赐礼,杜家夫人正带着儿子进宫请罪。”
“赐礼?”段从琚皱眉,“杜家?”
区区杜家,又不是一流世家,母后好端端的,什么时候赏赐了他们?
宫人福了福身,抬眼小心地瞄了一眼帝王怀中的小人儿,见她正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瞳儿往这里看,不由得低下头来,
“据杜夫人所说,杜家小公子是在玩闹间弄坏了太后给兰郡公的赐礼。”
段从琚闻言,垂眼看兰璋,“当真?”
兰璋触及他的目光顿时低下头,小手揪着他的衣领,“他扑过来的时候弄坏的。”
段从琚不知道杜家和兰家的关系如何,只知道是亲家,但又听闻兰璋在南书房经常受欺负,心绪起伏间,又摸了摸她的头,问:“他为什么扑过来?”
“他要打我,同窗们都看到了。”
段从琚眉心顿皱。
他抱着兰璋转身,迈向轿辇,沉声道:“母后劳累,就别为这事操心了,且让杜家人跪着吧。”
“诺。”
“去暖阁。”
“诺。”
兰璋趴在少年的肩头,鼻尖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她歪了歪头,试探着将脑袋拱在帝王的颈侧,“陛下,臣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段从琚已经抱着她坐进了轿辇,垂眸睨她一眼,“不成。”
“为什么呀?”
段从琚把她从怀里捉出来,摁坐在软褥子上,“朕公务在身,要事繁忙。”
兰璋沉默,垂头揪着自己的衣角开始沉思。
不能接近功德主。
难道自己只能想方设法地制造“偶遇”机会了吗?
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在宫里呆多久。
兰璋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她就知道这个任务棘手得很。
段从琚此时正倚着靠垫喝茶,侧头正见兰璋凝眉思考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
他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掐住了兰璋的脸,捏着面团似的揉弄,说道:“怎么,是南书房里的同伴不和你玩,才退而求其次,想着找朕当玩伴?”
兰璋被他大手一掐觉得很疼,抓着他的手腕挣扎着将自己的脸挣脱出来,“陛下不缺玩伴的。”
段从琚哼笑,“朕可是什么都不缺,你呢?”
她什么都缺啊,缺钱,缺人,缺功德,缺男……
兰璋道:“如果臣说缺玩伴,陛下愿意当吗?”
段从琚毫不客气,“朕不愿意。”
他都十五了,才不给一个小屁孩当玩伴呢。
兰璋:那你问什么问。
段从琚又道:“你若是缺,朕将瑞亲王叫来跟你玩乐,如何?”
段瑞既是皇亲贵族,和兰璋结伴同行,旁的孩子定是不敢欺负。
兰璋有点不乐意,“陛下,臣觉得他有时候很凶,很不讲理。”
段从琚下颌微抬,板着脸,装凶道:“朕也很凶,很不讲理,你想当朕的玩伴?”
兰璋:“……”
她不想,和这种人相处最心累了。
但只能她硬着头皮,顶着无形的压力,小手一捉,捉到了少年的指头,紧紧用着力,却不敢抬眼看他,“臣想的,臣很想很想。”
段从琚闻言,唇边戏谑的笑顿时敛了起来,神色颇为复杂地看她。
看来,这个小崽子真的被孤立很久了,不然不至于慌不择路,想到来找凶巴巴的他。
段从琚深知自己的脾性,冷漠威严,不近人情,不择手段,除了两朝重臣蒋宗陵,就没有什么人敢靠近他。
他思绪渐深,又蓦地回神,盯着兰璋看了一会儿,突然抬指戳着她的脑门:“可恶啊……”
竟然对她心软了……
“陛下,”轿辇停了下来,高福凑近,“小公爷的住处到了。”
段从琚将手缩回袖子里,下巴微抬,示意道;“回去吧。”
兰璋只好捂着被戳痛的脑门下了轿子,回头看到皇帝的轿辇被抬远了,纳闷道:“连个准话都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