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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从琚听了临安郡主的话,又瞥了一眼正扮演石头的兰璋,一时没忍住,发笑道:“哦?石头呢。”
兰璋没应话,段兰蕙一个劲儿地点头。
段从琚直起身,从肩舆下来,长腿一迈,低俯着身子,伸出手指戳了戳兰璋的小脸。
兰璋非常敬业,没有动。
她在太阳底下站了会儿,起初被太阳晒得身子暖融融的,但是等她站久了,不免有些累,整个人像是要被日头给晒化了一般,鼻尖冒着汗珠,腮边红通通的,还要维持身为石头的体面,粉白的脸庞紧紧绷着,不作表情。
段从琚恶作剧一般,揪着她腮边的肉揉了揉,又捏捏她的鼻尖,戳戳她的脑门,兰璋被他闹得烦,但也没理他。
段从琚心内暗笑:怎么,不破功?
他的手缩回到了袖中,俊眉微挑,懒散道:“你姑姑说想接你出宫。”
兰璋:???
她的眼珠子动了动,黑玉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说话的人。
功德主是皇帝,如果……如果她不能呆在皇宫的话,这不是意味着她要是想接触皇帝,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段从琚摊手,“要求合情合理,朕允了。”
兰璋:!!!
她瞬间破防,猛地抱住少年的大腿,小手攥紧了他裤子上的丝绸布料,抬头紧紧地盯着他:“皇哥哥我不想走。”
段从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后边的段瑞一听,登时不乐意,“谁是你哥哥,你姓段吗”
兰璋攀上少年的衣角,“哥哥我不想走!我离不开皇哥哥的!”
她和功德主绑定了,不能离功德主太远,一旦功德主离开进度条的感应范围,她很快就会出事。
段瑞:“你还得寸进尺了是吧!”
兰璋抬头问:“皇哥哥觉得呢?”
感觉到自己完全被无视掉的段瑞:“……”
他也跟着看向段从琚,睁大眼睛等着皇兄的答复。
处于视线焦点的段从琚清咳一声,垂下眸来,摸了摸兰璋的脑袋,感受到她头上毛茸茸的发像是雏鸟的羽翼一般轻薄而软。
细细绒绒地拱在他的手心里,挠在他的心尖。
他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软。
这个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萌发了。
是因为当初这个孩子因他的失误饮了毒酒挡灾,救了他吗?
少年帝王眉头轻皱,另一边的兰璋眼尖地察觉到他的神情,感觉到他的犹豫后,慢慢将自己的手从他的衣角边缩回来,惹得少年又盯了她一眼。
她慢慢地眨了下眼睛,回望过去。
段从琚在心内叹气。
罢了,皇宫那么大,不至于留不下一个孩子,更没有沦落到养不起的地步。
他道:“留下也成,朕再派人转告给你的姑姑。”
段瑞“啊”了一声,嘴巴不乐意地撅起,“皇兄干嘛理这个烦人精……”
“啧,”段从琚给了他冷淡的一瞥,“谁允许你随便给人起绰号的。”
段瑞登时不敢说话了。
却又听皇兄问了一句,“你的箭术练得怎样?”
段瑞闻言,登时精神抖擞,捏起拳头,“臣弟今日在箭术考核上拿了甲等!”
段从琚很是欣慰,毕竟是皇家的颜面,可不能被他给辱没了,于是便点头道:“不错。”
“那……”眼瞅着皇兄没有下文了,段瑞一颗心都在揪着,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皇兄说的赏赐……”
段从琚:
还有这事?
段瑞揪着衣角有些扭捏地道:“马驹……”
贵人多忘事的帝王,“噢,这个,允了。”
得了赏赐的段瑞顿时欣喜若狂,两眼发亮,脑子一热出口便道:“既如此,皇兄也一同去马场跑马吧!”
尾音刚落,他想起了什么,顿时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叮咚——系统提示】
【因为太后被设计早产,功德主自小体弱多病,所以经常被太后小心护着,避免剧烈运动】
系统停顿一秒,接着疯狂暗示:【强身健体有助于延长功德主的寿命哦~】
兰璋:“找太医去啊,我又没有治病的本领。”
系统:【……不是,强身健体,你带着他去锻炼身体】
兰璋抬头瞅了一眼段从琚的脸色,察觉到他的犹豫后,利索道:“不行,不能惹他不高兴。”
系统:【一次健身可以增加功德值哦~】
“皇哥哥!我们去跑马吧!”
兰璋扯了扯他的衣角,抬头道:“皇哥哥这么俊,在马上定是英姿卓绝,俊逸不凡的!”
段瑞也想去马场玩玩,跟着起哄,“是呀,皇兄都多久没骑马了,难道你不想好好玩乐一番吗?”
“啧,”段从琚看着眼前两个兴奋的萝卜头,一手一个,在他们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一把,没好气道:“就会怂恿朕。”
他自然想去,但是每次太后得知他骑马都会吓个半死,然后把他叫过去各种嘱咐叮咛,说得他耳朵都出茧子了。
“去嘛皇兄,今天天气难得放晴,要是下雪了就没有机会了。”
“皇哥哥若是不会骑马,可以绕着马场走两圈。”
段从琚登时不悦,“谁不会骑马,朕马术好得很。”
他也起了心思,转头望了周边的宫人一眼。
只要他下了命令不准将自己骑马的事情传给太后,谁敢传?
“走呗。”
段从琚看向临安郡主,“兰蕙去吗?”
段兰蕙登时摇头。
于是段从琚提着两个豆丁上了肩舆,“去马场。”
——
将近傍晚,残阳如血。
云山千重,已无翠影,山林的枝桠光秃秃的,没有枝叶,只余些许清雪。
兰璋换了身骑装,正在蹲身低头系着自己裤脚上的绑带,指头灵活的将红带缠得紧紧的,以防掉落。
她系得认真且仔细,突然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沙土溅起,马蹄落地之声清晰过耳。
兰璋反射性抬眸望去,系着带子的手一顿。
她只见过帝王一身玄色团龙纹的朝服,却从未见过他红衣劲装的模样。
十五岁本就是风华正茂的年段,一袭箭袖红袍衬得少年身姿笔挺,颀长如玉,二龙衔珠的纹金腰带更是勒出他精瘦腰身,宽阔的肩背线条流畅,起伏于衣袍之下,连握着缰绳的手都是指骨秀挺,隐见青筋。
兰璋看得恍神,猛地摇头,将自己的思绪抽回来,向旁遭的马官道:“我可以骑马吗?”
马官愣了愣,上下打量着她的小身板,“公子一人,恐怕不行。”
兰璋还没来得及说话,忽闻耳后风声烈烈,她尚自未反应,衣领就被人拎起。
一阵翻天覆地,兰璋脑子眩晕过后,身子猛地摔在马鞍之上,她反射性扯住烈马的鬃毛,倒是让胯下脾气暴躁的烈马长鸣一声,不满地颠动。
段从琚一手握着缰绳控马,一手将兰璋死拽鬃毛的小爪子拍开,“拽那么紧干什么,没看见它已经快秃了?”
兰璋感觉到胯下的骏马愤愤地打了个响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