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隔着面具捂脸哭着。
她哭，陈牧就给她抵纸，倒茶。
来回这么几次。
小丽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小声的说道：“记者先生，对不起……我情绪失控了……”
她在陈牧的镜头前分享自己的故事，是因为她拿了陈牧的一万块。
她哭的这几分钟里，显然浪费了陈牧的时间，属实不该。
“他消失以后，我抓狂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比起钱，我更在乎的是我那么大一个男朋友，怎么一夜之间，就不见了呢……”
小丽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一些。
弹幕：
“小姑娘，你快醒醒，别怀念那个骗子了。”
“连身份都是假的，这种人有什么值得你怀念的？”
“也许你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确对你很好，可别忘了，他对你所有的好，都是有目的的，他在惦记你的存款，还有你的信用额度！”
“以前我只觉得网贷的人都是自作自受，可看到她，我突然有些可怜她。”
“就这种脑子都没长的女人，弹幕上怎么有那么多傻呗共情？？希望你们以后有女儿的时候，也可以养出来这么个虎玩意！”
“如果是站在她父母的角度来说，可能会有一些伤心。可如果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又有几个男人，会不希望遇到这样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的女人呢，如果我遇到了，我不会像她遇到的那个渣男一样，我一定会珍惜她，爱护她，因为这是一个很爱我的人……”
“……”
听着小丽有些更咽的声音。
陈牧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
在眼前这个情况下，他其实，也帮不了眼前这个女孩些什么。
小丽努力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重新面对镜头。
“我沉浸在失恋的情绪里很久，可突然有一天，我接到了催债的电话，我突然意识到，我好像没有资格去为了一个已经销声匿迹的前男友去悲伤。”
“因为，如果我还不上钱，用不了多久，网贷公司那些负责催债的人，就会用催债电话打爆我的通讯录，告诉我的每一个家人朋友，同事……”
“我，在外面欠债不还。”
小丽苦涩的笑着。
到了这个时候。
这个不善言辞的女孩子，却仿佛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我的社交圈子本来就窄，我不希望因为这样的事，让身边本来就不多的朋友远离我，再加上……”
“我并不认为，我借的是网贷，我就可以找借口不还钱。”
“起初我每个月省吃俭用，半年的时间，还了四万多，我的负债连本带利还剩下四万，那段时间我真的觉得，再熬一熬，我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就在我晚上在外面做送外卖的兼职时，我收到了家里的电话，我父亲生病住院了。”
"我妈问我，能不能借给她两万块，家里的钱之前被姑姑借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谁也没想到。"
“挂了电话以后，我又去借了两万的网贷，给我妈妈转过去了，并且说他们养育了我这么多年，爸爸生病了，我给点钱是应该的，对于不能回去陪在病床边尽孝，我很抱歉。”
小丽的目光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只是。
这一次，眼泪没有再滚落下来。
“对于那两万块，我是有心理准备的，在我看来，只要我节俭一些，再多送几份外卖，用不了半年的时间，肯定可以清空所有的债务的……”
“可在那之后没有多久，由于公司行情不好，公司裁员裁到了我的身上。”
“虽然后来我很快就找到了新工作，但中间有一些间隙，导致我一个月没有工资收入，我又借了一笔钱，导致我的收入，已经跟不上我的债务了。”
“在那以后，我和很多的堕入网贷的人一样，走入了以贷养贷，不断恶性循环的日子……”
“不过我算是比较积极面对的那种，虽然我也会以贷养贷，但每个月，我负债的总数都在减少，我这个月是最后一个月需要还九千的月份，下个月五千，后面还有三四个月，一个月三千多，然后我的债务，就彻底清空。”
“后面，我大概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总之，记者先生，我非常感谢你的这一万块。”
“我不知道对于你来说，这会不会是一笔巨大的金额，但对于我来说，完全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原本她就算是还上了这个月的钱，也要过上身无分文的生活。
可有了陈牧给的这一万块，就完全不一样了。
用陈牧给的钱还款，她这个月原本准备还款的工资，就可以去应付下个月的负债了。
可以说，就这么一万块。
小丽就可以彻底的，从网贷的重压下爬起来。
镜头下。
小丽虽然戴着面具，可眼底却盛满了温柔和对生活的希望。
弹幕：
“我好像懂了，陈记为什么会选择她作为采访对象。”
“对于有的人来说，一万块可能并不会终止他们的堕落，可对于小丽这样，对生活充满了热爱的人，也许会拯救她的人生。”
“一万块也许不多，但足够缓解当事人的危机。”
“她虽然社恐，不善交际，还被一个人渣欺骗过，却不影响她热爱自己简单的生活。”
“虽然她的危机解除了，可听她说的那些话，我还是气得肝疼，凭什么那个骗了钱的狗东西逍遥自在，留下受害者在这里一个人面对失恋和网贷的双重压迫啊？”
“小丽不是报警了？那个骗子呢？”
“……”
直播画面中。
一个多月之前的陈牧，就像是可以猜测到一个多月后，直播间里的弹幕一般。
坐在小丽的对面，帮直播间的网友们。
问出了！
他们最大的疑问！
“冒昧的问一句，你的那位前男友现在被抓住了吗？”
听到陈牧的问话。
小丽先是怔了一下。
可很快，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滴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