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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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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允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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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谨攥住纸张的指尖微微用力,意味深长道:“许爱卿是监御史,只管查案,不管律法的。”

    “侯爷明察,此事无人授意,是臣因为知道路行善罪孽的真相,决意如此,和他人无关。”许器奉上另一份卷宗,是严神手,或者叫严辙查到的那份。

    “居然还有一份?”钱谨接过,看了看,喜怒难辨,“确实人神共愤,可共诛之……不过官场龌龊,何至于此,许爱卿若想因此修律,恐怕会对上整个官场。”

    “所以臣把卷宗呈给侯爷,侯爷手握证据,那些官吏至少明面上,是不占理的。”许器答道。

    钱谨挑了挑眉梢,反问:“那我为何要因为你,对上整个官场?”

    “因为交易的条件,臣,开给侯爷了。”许器直视钱谨,目光坚决。

    钱谨沉默,似乎在权衡。

    许器润了润发干的嘴唇,霎时脑海闪过无数画面,有自己告发路行善的证据,被御史台当着他面烧毁,有他被押上断头台,反被路行栽了黑锅,百姓声讨,骂他唾他。

    还有那一百三十口人命,为丢失的孩子哭瞎了眼的母亲,为寻找孩子变卖了所有家产的父亲,很多很多人,最后的真相被他们带去了坟墓。

    尸骨遍地,血流成海。

    最后,这些画面停留在汴都驿站,是严神手捡起半袋韭菜粿,拿了一个,另一个递给他,说——

    以食代酒,预祝一帆风顺。愿天下无冤,无饥,无不平,无长憾。则他日你我在地狱接受审判之时,也必是噙笑的。

    会有更多的人恨他,更多人不理解他,结局也注定是小命呜呼,遗臭万年。

    但他无悔。

    他选择用黑暗,去对付黑暗,这是他的方式,也是他的豪赌。

    “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许器让起伏的心脏下沉,沉入深渊,再没有光,和痛的深渊。

    我已身在地狱。

    “臣,愿以一百三十六口人命,换侯爷,允准修律!”许器拜倒,一字一顿。

    钱谨扯了扯嘴角,虽然这部律法不少人奏过要修,但他从未允过,因为他再清楚不过官场里的龌龊,甚至他也是受益者。

    怎么可能让刀,落到自己头上。

    但是比起一部律法,他,和他们,更怕百姓效仿金明微,有了一个,就有两个,三个,效仿掌握那股力量。

    “准!”钱谨笑了,举起金印,通过朱批。

    ……

    许器从御书房出来时,一个踉跄,连忙扶住白玉阑干,发现腿都还在发抖。

    钱谨,留侯,王室唯一的侯爵,这位吴国真正的主子,有传闻说他扶持多任吴王上位,自己却屹立不倒,将王室操控在手中,完全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又因这位留侯最爱吃金齑玉鲙,人们都说,是因为鬼不爱吃熟食,最爱凌迟生肉,故留侯在民间得绰号:人啖。

    传得如此可怖的留侯,却最倚丞相诸葛观,金齑玉鲙也最赏他的手艺,两人恩怨则是另外的风流野史,不在此细说了。

    “做场交易,如在鬼门关走了趟啊。”许器苦笑,捶了捶腿,站直身子,向御书房一拜,转身离去。

    走到宫门时,自家心腹赶着马车迎上来:“大人,侯爷允了?”

    “嗯。”许器点点头,钻进马车,才得闲来看尚吉塞给他的纸条,失声道,“严辙欲告发陶见贤,被陶见贤反将一军,虽然最后释放,但因水牢金汁,亦命不久矣?”

    车外的心腹听了漏,一惊,忍不住插嘴:“大人,可要出手?”

    许器攥紧纸条,指关节发青,发白起来,但最终只是无力的松开,将纸条放入灯笼里,任烛火将它吞噬。

    “或许以前,我会,但现在……呵,飞鸽传书告诉陶见贤,严辙若死,他的书房也绝不能留。”许器涩声道。

    心腹不忍,微急:“大人,那可是被称为清首的严辙啊,断案如神,刚正不阿,当年是多少百姓的希望,要不是被柳一尺拉下马,如今御史台有他坐镇,天下冤案错案都得少一半吧!”

    “他连那个位置都坐不稳,谈何为民申冤?”许器嘲讽的摇摇头,像是在嘲别人,也像是在嘲自己。

    心腹不说话了,不一会儿,一只鸽子扑棱翅膀,消失在无边的暗夜里。

    汴都,某处官邸,宇文泉看着密室紧闭的大门,浑身不可控的打哆嗦,哪怕大门紧闭,也源源不断的有鲜血,从门缝里淌出来。

    潺潺小溪,把他的官靴都泡烂了。

    “送了多少死囚进去了?”宇文泉抹了把额上的冷汗,问旁边的霍如沁。

    “三十二名。”霍如沁翻看文札,目露担忧,“主子,他若杀红了眼,怕是我等也难逃……”

    “不许胡说!”宇文泉喉咙发干,吩咐候命的狱卒,“还有多少死囚,送,都给他送进去!”

    “主子,汴都郡狱的死囚都送完了。”狱卒颤颤巍巍道。

    “那就去附近县狱调!越多越好,去,快去!!!”宇文泉尖声吼道,嗓子都破音了。

    “是!!!”狱卒慌忙领命,屁滚尿流的去了。

    鲜血,还在淌出来,空气里的甜腥味弥漫到外面,让人作呕,大门里只听见少年的笑声,嘻嘻的,极尽欢愉。

    “鬼,真的是鬼……”光是听,宇文泉都觉得心惊胆战。

    “既知是鬼,为何还要与他合作?”霍如沁端来盅热茶,略带了埋怨。

    “我不能再任务失败了!必须要回应义父的期待,对,义父!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宇文泉突然五官扭曲,惊恐的挣扎起来。

    砰,茶盅被打碎,发出刺耳的锐响。

    “不能再失败了,义父会杀了我的!义父,你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金氏必须死,不惜一切代价!”宇文泉在屋里手舞足蹈,仿佛在和看不见的敌人搏斗,旁人看上去,他就像是突然发羊癫疯了一样。

    霍如沁连忙跑过去,连脚被碎瓷片刮伤了都管不得,从后面抱住宇文泉:“阿泉,没事了,会没事的……”

    女子温声细语,手却力道很大,无论宇文泉如何癫都挣扎不开。

    ------题外话------

    感恩各位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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