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易辰在林子中放了众刑徒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可能会累及正在楚河郡剿匪的林渊,所以一路往东而行,打算赶上大部队,先偷偷和林渊见面商量。
一路上易辰尽可能避开有人烟的地方,顺着望江的岸边一路向前,累了就饮些江水解渴,捕几条小鱼充饥。
突然有一日,夕阳半落,天色半昏,易辰正在望江边的礁石上,给手中水囊灌水。忽的抬头,望见远处几块巨礁的夹缝中有一个黑色的东西,由于太暗瞧不清楚。
于是,易辰向前跃了几块礁石,手搭凉棚,探头睁一目眇一目地瞧去。
水里原来漂浮着的是一个身穿着黑色粗布衣裤的人。连跳了几步,易辰急忙来到他身边,发现这个人双眼紧闭,已经陷入了昏迷,脸色惨白,毫无一丝血色,他右臂上有一处箭伤,可鲜血已经凝固,留下一摊淡淡的血渍。
“这人是遭遇了仇家追杀还是?”易辰心中疑惑,立即起身向四处张望,可是除了望江上除了涛涛的江水,却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的身影。易辰这才转身将黑衣人背起来,用马驮着他,自己牵着马缰,继续向东走了一段路。
等到夜色完全黑了下来,易辰找了个小树林子,点上火,将那黑衣人放到大树底下烤火。自己则掏出在江中摸到的一些小鱼虾,架了架子,串在上面烧烤。
不一会儿,焦香的鱼味四溢飘香,易辰正打算吃上一口,突然间伸过来一只左手,以极快的速度将一条鱼抢过,塞到自己嘴里。
易辰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惊了,不禁问道:“兄台,你吃鱼不用吐骨头的吗?”
那军官用左手抹了抹嘴,并没有说话,只是一伸手又拿过一条鱼塞到嘴里。一时三刻间,那黑衣人已经将易辰烤的所有鱼吃了个干净。
易辰正准备转身再去找点吃的,哪知道那黑衣人一把拉住了他的腰带,左手不断探索。易辰惊恐,心想莫不是遇到什么奇葩了吧?突然间腰间一轻,水囊的袋子被扯断了。
“你!”易辰怒目而是,看着那黑衣人在火光下,单手起开水囊的木塞,然后咕咚咕咚将里面的水喝得一干二净。
“我看你能吃能喝的,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了,兄台你保重!”易辰闷闷地牵起马绳,拱了拱手,转身要走。那黑衣人也一句话不说,背靠着大树静静地坐着
易辰牵着马,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那黑衣人已经倒在火堆边上,俯面着地。
“兄台?兄台!”易辰连喊两声,可那黑衣人却依旧一动不动。踌躇半响,易辰还是拴好马匹,凑近黑衣人身边。
只见那黑衣人依旧脸色惨白,鼻子与地面相碰,都已经磕出血来,鼻息似有若无,额头高烧不退。
“看来很严重,若是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恐怕会死,我还是先找点食物和水……”易辰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赶路的念头,回到望江边上用水囊打水,又点了一根枯木枝,拔出长剑,借着火光在浅岸边刺鱼。
前前后后,又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枯木枝已经完全燃尽,四周一片漆黑,无法再捕鱼了,易辰摸了摸自己兜中的三条鱼,还能将就,于是重新摸索着返回小树林中。
此时,残弱的月光被头顶密密麻麻的树叶遮挡,林子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易辰一面探索,一面嘴中吹着马哨,平时军马一听到了哨向,便会嘶鸣回应,可是今天却是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动静。
易辰心中不安,不过仍继续向树林里头走去。咔嚓一声,踩到一根树枝,易辰弯腰拾起,又从兜里掏出些棉絮缠上,再用火石打着。一瞬间火光将林子照亮。
没走几十步,就发现前面有个木架子,是他搭得,架子里的木枝早已烧完,只留下一片漆黑的焦炭。木架前的大树底下,原型应该靠在树干上的黑衣人,此刻已经完全没了踪影。再转身,一边拴着的军马也已经不见所踪。
“哎,真是过河拆桥……”易辰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肚子还在咕咕乱叫,于是只能又找了些树枝木块,堆在木架底下,在架子上挂上刚刚捕来的三条鱼。
正当他将手中的燃木靠近木堆准备引燃之时。忽然发现在那堆焦黑的炭渣中有个东西。于是,赶紧剥开木块,伸手去取。
那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绿色珠子,像是石头的材质,可是又打磨的光滑无比,实心的一点都不透光,却又从内部发出一阵阵香气。珠子以金镶玉的样子,被镶嵌在一金凤凰内,凤凰的头部与一条红色挂绳相连。
“这难道是那个黑衣人掉的东西?”易辰将绿珠吊坠拿在手中端详了良久,口中沉吟道,“是故意留下的,还是不小心丢了的?看上去值不少钱,吃了几条鱼,牵了一匹马就给我这个?不过,好像还值几个钱,那就先给收起来便是。”
易辰将绿珠项链收入袖兜之中,又点了火烤鱼,垫了垫肚子,便找了个离火堆近的地方,靠着树休息。
一觉到天亮,再次往东而去。没了军马,只能靠两条腿,原本二日就能到苍平山的路程,易辰硬生生走了五日还没有到,喝了饿了依然是在望江边上捕鱼打水,不修边幅,搞得自己邋邋遢遢的。
这天夜里,他在江边捕鱼,忽间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朝这边走来,赶忙躲在一块礁石之后,探头张望,借着士兵手中的火光,看到队伍的旗帜上写着个“林”字,显然是林渊的队伍。
易辰大喜,想上前,却又怕惊动了其他人。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离开了队伍,骑着马缓缓向江岸便走来。
于是,易辰借着月色偷偷靠近林渊,与他打招呼。父子两人一见便泪流满面,易辰把这些日子的遭遇逐一跟林渊说了一遍。
此刻的林渊心中可犯了难,虽然自己平乱成功,可是易辰如今犯的是纵徒死罪。功过必然不能相抵,如果回到南安必然会被严惩。
毕竟十几年的养育,有了深厚的感情,林渊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牌给到易辰,“辰儿,你先找个地方避一避,过了风头再说。如果躲不过去,就拿着这个玉牌北上盛京找「平寇将军」韩石勇请他帮忙。毕竟这次的平乱,他得了我不少好处,应该会帮你。”
“父亲,那你呢?”易辰问道。
“为父,平乱成功。想必王爷也不会为难我,最多是没了奖励,发布通缉令抓捕你。”林渊淡然地说着。
“父亲,不如你和我一起走吧。”易辰急道。
“我又无过,怎么能背叛王爷,独自离开,岂不是大罪人。”林渊摇头道。
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冷笑:“林渊,你纵子脱逃,已经是大罪,怎么能说无过呢?”
两人忙一抬头,却发现身前来一彪人马。为首的是慕容云厝,身边跟着陈新,岑知等人,还有百名军士,各个手中拿着长戈。军士边,有几个人被束缚着,扔在一边的礁石上,借着火光发现,原来是一群官兵,为首一人被带着镣铐,正是陪同易辰一起押运刑犯的军士长。
“小王爷,就是他。就是他放了燕帝的刑犯,小人迫于无奈,被逼就犯。”军士长露出一副献媚的嘴脸,指着易辰地对慕容云厝说道。
“易辰,我父王把这么重要的任务托付给你,你居然敢私自释放上千名囚犯,好大的胆子。”慕容云厝指着易辰忿忿道。
“小王爷,犬子第一次担任差事,一时犯下错事,我定会带他回去受罚,请小王爷不要在此难为他。”林渊请求道。
“小王爷?呵呵,林渊你现在怎么软了?出行时的军威呢?”慕容云厝冷笑道,“老实说,我们这次出征之前,父王就觉得你有异心,所以特地让我和陈裨将多留意你。没想到你把胜利的功劳都给了那个杂牌将军,现在你儿子犯错还要护着。我看你怎么跟父王交代!”
“天地可鉴,我林渊对镇南王绝没有丝毫异心!阳明山一役,把好处都给韩石勇的原因,我已经跟你们解释过了。”林渊起誓道。
“算了!林渊你的事情,我们回去以后,让父王定夺。不过易辰他除了私放囚犯,还有一件欺君之罪。”慕容云厝道,“他剑术极高,却号称自己不会剑法,欺瞒小王,那小王当傻子不成?”
“什么?不可能!小王爷,末将从来没有教过他剑术,易辰他不会剑术。”林渊惊异道。
“没教过?那他不会偷学吗?”慕容云厝反问道。
“林将军,贵公子剑术的确高。在下和十几名军士想阻止他释放囚犯,都被一一打败。”军士长在旁边补充一句。
“易辰公子展示一下,让小王看看眼吧!”慕容云厝从腰间拔出「青冥剑」,紧逼了几步。
“父亲,对不起。儿子不孝,没听从你的教导,的确偷练了剑术。”易辰并没有理会慕容云厝,而是跪倒在林渊面前。
“也罢!”林渊叹道。
“易辰,出剑。我们比试一下,只要你赢了,我就放过你。”慕容云厝说道。
易辰站起身,从腰中抽出长剑稳稳地端在手中,腰马合一,双目炯炯。林渊只瞧了一眼便知慕容云厝绝非易辰的对手,赶紧轻声说了一句:“辰儿,手下留情。”
只见慕容云厝率先发难,手上剑花翻动,一招「平湖落雁」已经朝着易辰的面门斜刺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易辰身影一晃,轻轻地避过那一招。
慕容云厝一招落空,心中不爽,又使出一招「剑指两仪」,虚中带实,实中有虚,分击易辰,头脚两端。
可易辰手中长剑轻轻一挑,便避开了青冥剑的剑锋,挡开了这一式。
两招都被轻易化解,慕容云厝有些气急败坏,于是习惯的老毛病又犯了,使出了一招只攻不守的「金玉皆碎」。
易辰知道这一招的厉害,于是眼疾手快地在慕容云厝还没完全施展剑招之时,手中的长剑已经换成的剑背,发动腕力使劲拍打在慕容云厝的手腕上。
一阵熟悉的剧痛钻心而来,慕容云厝惨叫一声,青冥剑脱手掉落在地上。
这一些被林渊看在眼中,万没想到易辰居然自学剑法达到了如此境界,轻而易举地就能将慕容云厝击败,心中自然是又惊又喜。
易辰见胜负已定,便收剑入鞘,拱手,四平八稳地说道:“小王爷对不起,剑乃君子之道。当初父亲不愿故意输给你,辱了一世剑名。我自然也不能做有辱父亲之名的事情。”
“呵,我原本还想真的放你一马,真可惜……”慕容云厝捂着手腕,冷笑道。
“不可惜,我不愿意故意输给小王爷,是我自找的。就像囚犯也是我放的,责任依然是我的,我认。可是他们原本就不应该被囚,王爷不知听信了何人的谗言,株连了如此多人。把好好的南安郡搞得怨声载道,以至于半路有侠士劫囚。我也是迫不得已。”易辰解释道。
“嘿嘿,很好!不愧是父子!”慕容云厝笑了笑,像是很大度地转过身,摆了摆手。让林渊和易辰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易辰打算弯腰捡起地上青冥剑还给慕容云厝之时,突然觉得头顶处一阵寒意。
“辰儿,小心!”只听林渊大喊道。
原来慕容云厝转身后,拔出了一名侍卫腰间的佩剑,由于上次吃了林渊的亏,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持剑刺向易辰,而是改为「十步飞剑」。
这也是他伤愈以后,一直在偷偷练习的密招。慕容云厝原本的力气极大,围场射猎时,随随便便就能拉开几十斤的玄铁弓,只是射箭的准头有些差。于是,这「十步飞剑」便是以距离弥补准头的独家绝技。十步以内不但精准而且势大力沉,对手不死也得重伤,更重要的是慕容云厝以为飞剑一招,可以十自己远离危险。
易辰大惊,一时间慌了手脚,团着身往后一滚,可是依旧脱离不开飞剑的威势,眼看就要被击中。
一道寒光划过,飞剑断成两截。
“啊!”一声响彻天际的惨叫,慕容云厝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倒在地上。眼前林渊已拔出寒光剑,护在易辰身前。那飞剑下半柄斜插在地面,上半段剑尖则深深地刺入慕容云厝的手臂中。
“小王爷,剑乃君子之器,你怎么又搞偷袭?”林渊义愤填膺地呵斥道。
“南安郡将来本王说了算,即使是燕帝也不能奈我何!林渊!你是不想活了,也要造反是吗?”慕容云厝疼得胡言乱语,开始大放厥词。
陈新一把抱住慕容云厝,交给负责急救的士兵,赶紧处理伤口。紧接着给了周围侍卫一个眼神。于是几十名侍卫拿着各种长长短短的兵刃,将林渊和易辰围在当间。
在众人还没动手时,只听见一声弦响,一支翎羽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林渊持剑的右手,鲜血直下,寒光剑脱手落在脚下。林渊倒退了几步,目光锁定在百步以外的岑名身上,不禁叹了一句:“后起之秀!”
可岑名却没有再射一箭,而是收起了弓箭,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候命令一般。
此时,双方气愤紧张,刹那间就将有一场厮杀。
此时,又听见慕容云厝鬼叫死得喊声,士兵已经将插在他手臂上的长剑拔掉,敷上药,包扎完毕。只听得,慕容云厝冲着陈新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把这两个叛逆给我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