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欲转身离去,沈南娇蓦的又补上了一句,“此鹿名唤早早,你可得好生看养,若有任何差池,本公主拿你是问。”
说出了和他前世一样的话呢,当时林熙年把这只鹿硬塞给她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拿你是问。”
整个大周,敢这么跟沈南娇说话的,也就只能是他了。
如今既有了这等机会,可不得把以前在他那儿受的委屈全数奉还。
林熙年没有转身,此时是背对着沈南娇,他站定了片刻,似乎在向屋里的人儿示意。
放心吧,只要是你交代的事情,必定鞍前马后,不辱使命。
他轻轻地带上了门,离开时特意瞥了一眼院落里的那颗老槐树。
枝繁叶茂,得有些年头了,树干似有一口井般宽大,就连上头分岔开来的树枝都足有一颗小树木一般粗。
林熙年注意到,这老槐树正好有一节树杈是朝着沈南娇的屋顶生长的。
他看着那根树枝,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转身离开。
……
午时,青月正在帮沈南娇梳理发髻,她端坐铜镜前画眉。
这几天休养的也差不多了,已经是可以活动自如。
“殿下,今日晨时,丞相府派人送来了一副请帖,说是要请公主明日去府上参加宴会。”
“定是想给本公主摆鸿门宴,不去。”
“这次应该不是吧,奴婢听那送贴子的小厮说,丞相府的千金明日行及笄礼,因此才准备在府上大设宴会。”
沈南娇撇了撇嘴,“那相府千金及笄礼,本公主去做甚?真真是好大的排面。”
她没事可不想去触柳家那老狐狸的霉头,怕是准没好事,上辈子也没见他闺女及笄邀自己去参加呀。
“可是太后娘娘那边也听说了此事,那小厮前脚刚走,后脚慈宁宫的大姑姑也来传话了,说是太后娘娘要公主一定要去参加。”青月隐隐讪笑。
“啊?”沈南娇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苦恼极了。
定然是柳岸青那老东西又跟皇祖母说些什么了,可能是故意请了些适龄得王公贵族,世家公子什么的。
这帮人,是整日都巴不得要本公主早点嫁出去。
沈南娇轻哼一声,朝着青月勾了勾手,“这样,你现在去把这件事禀告给太子,还有,告诉丞相,本公主改变主意了,决定明日去参加的他的这场宴会。”
“是,殿下。”
青月领命告退。
她忽的抬手,捏了捏自己那俊秀的小脸蛋,水嫩光滑的,柔软极了。
沈南娇的右手捏成了拳,撑着自己的下颌,望着铜镜喃喃自语。
“最近我那个好弟弟到是安分了些,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去了,连带着青月都温顺了许多。本公主真是好生无趣啊。”
她轻轻叹息。
这平时不见沈誉跳出来作怪,沈南娇好像还有点不适应了呢。
“小钦子,刘应钦?”
“来了,来了,奴才在,主子有什么吩咐?”他坐躺在房门外的一根梁柱下,听见沈南娇唤他,连忙爬了起来。
“你是不是又躲哪块儿睡大觉去了,本公主这么大声叫你也听不见?当真是我太过纵容你了是吧。”
“哎哟哟,殿下饶命,咱家知错了。”
沈南娇气鼓鼓的单手叉腰,另一只手狠狠捏着刘应钦的左耳朵,疼得后者哇哇惨叫。
宫殿监正侍刘应钦,是沈南娇的贴身太监,自小跟着她一块儿长大,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的。
原本刘应钦和青月都是陪伴着沈南娇一块儿长大的奴,但可笑的是,上辈子最后两个人走向了不同的极端。
一个为了权色而勾结太子,亲手给沈南娇下了药,置她于万丈深渊。
另一个待沈南娇忠心耿耿,一生唯她鞍前马后。她被害死后,刘应钦便为她殉葬了。
谁更忠诚,沈南娇自然都十分清楚,有些事还得是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办才行。
她终于松开了手,刘应钦的耳根子都红肿了起来,不停的揉搓着。
“主子真是下手太狠了,下回您能不能轻点呀。”他小声嘟囔着。
“你还想有下次啊?我看你是想挨板子了。”
“哎哟主子,您就说吧,有什么事儿,咱家一定万死不辞。”
“别贫嘴。”
沈南娇左右望了望,又走向房门口,朝外边院子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人之后,轻轻的合上了房门。
她拉了拉刘应钦的领子,示意他附耳,然后轻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刘应钦接受讯息后,狡黠一笑,“嘿嘿,放心吧主子,保准给您办妥了。”
“嗯,去吧。”
“得嘞,那咱家告退了。”
看看柳岸青明日要唱的是一出什么戏吧,他要是正经办个宴会不挑事儿的话,本公主到是十分乐意赏光。
只是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一向最是谨慎。
好些天没有出门走动了,沈南娇觉得自己搁床上躺着都快发霉了,没事儿她就想在自己殿内到处转转。
这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南边的偏殿。
今日他好像正值休沐?不知他在不在房内歇息。
沈南娇刚踏进院落,便是一脸黑线。
只见她的那只宝贝青涧白鹿,此刻就这么随意的被栓在院落一角的石柱上。
这个林熙年,这好歹是本公主的爱宠,他就是这么对待她得宝贝白鹿的。
此时正逢夏季,天气十分炎热,就是那皮糙肉厚的骏马也是受不了这般高温酷暑的。
竟就让她这娇滴滴的小鹿团子,这么在太阳底下晒着,到底是连一点水都不给它面前放一碗。
沈南娇提着裙子连忙小跑了过去,心疼的抚摸着白鹿毛茸茸的脑袋。
“我可怜的早早,你那个好爹爹就是这么个对你的。”
她给小白鹿解开了栓着的绳索,领着它走进了阴凉处。
“殿下做什么。”
一道冷声传来,声线似乎不再像先前那般嘶哑,恢复了往日的清脆。
好嘛,沈南娇正想找他兴师问罪呢,这人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林熙年今天是一身黑色的紧身窄袖服,因为天生拥有一双微微幽蓝的眼睛,加上眼型又是那种狭长的丹凤眼。
平日里只要他不笑,不露出那颗洁白可爱的小虎牙,每当他冷着脸的样子,就好像自带着一股冰窖般青涧白鹿的气场,仿佛要拒任何人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