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钱这一走无异于送死,他那神行马甲时效将近,以他现在的内力冲进百余个手拿兵刃的镖师之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半柱香的时间未果,他已带着骆大狗赶了回来,将骆大狗放在一旁言道:“虽然你多次害我朋友,但我看你年纪尚小不忍你送死,今后多做好事吧。”
骆大狗愣住,招手待呼,却见赵无钱已被淹没在人海之中。
他低头自忖,“我当真要为报杀父之仇坑害他们两人的性命吗?”
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按捺不住,踩着一处草垛翘脚眺望,希望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那些镖师悍勇异常,更有尚三财坐阵,这三人万无生还的可能。明明大仇得报,可骆大狗的心头却没有一丝高兴,反而满是自责与懊悔充斥心海。
只听得劈掌之声越来越弱,想来三人已经抵挡不住。
“我真要看他们死吗?”
骆大狗扪心自问,坚定的摇了摇头,“要死便一起死吧!”
他跳下草垛,也要冲入人群之中。江湖之中义气为重,他虽是个孩童,却怎也不想做这不义之举!
跑了一半,却见数百镖师之外有一人影,垫脚向内眺望,正是方才哭的半死的穷酸秀才。
骆大狗奔到身前,言道:“别进去了,那不是你朝思暮想的人。”
穷酸秀才摸了一把眼泪,问道:“你怎知里面的不是柔儿?”
骆大狗道:“那里面是我几个朋友,你眼中的柔儿乃是他人用面具改扮的。我看你用情至深,怕你白白送了性命,这才告诉你。现在我要去救我的朋友了。”
他刚抬脚,却被穷酸秀才伸手拉住,“你这样一个孩童,冲进人群之中又能做什么?”
骆大狗道:“死则死矣,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秀才只道骆大狗见朋友身死不想一个人独活,哪里明白他口中的不想活了还有大仇得报,自己也没必要活在世上的意味。
听得骆大狗的话语,也被他情绪所感,轻轻一笑,将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整理一番,言道:“你且稍等,我去救他们。”
“你?!”
还未等骆大狗反应过来,那穷酸秀才已大踏步走去,整个人散发着非同一般的气势,好似一尊罗汉庄严肃穆!
骆大狗揉了揉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但见那穷酸秀才瘦瘦弱弱的身躯径直走入人群之中,所到之处,众镖师四散而飞,不多时便让出了一条路来。
李孤行、萧涵、赵无钱三人狼狈不堪,身上各自挂彩,胸膛剧烈起伏已现山穷水尽之相。
三人看到那瘦弱的穷酸秀才也是诧异万分,谁也想不到自己竟被这样的一个秀才给救了。
李孤行看向两人,道:“你别说,真人不露相啊!”
那些镖师被秀才甩飞出去,均是大感惊诧,一人道:“这秀才什么来头?”
另一人道:“佛门弟子??我怎没听说少林寺之中有这样厉害的外门弟子?”
“上不上?我看这秀才有两把刷子!”
“上!怕个鸟,咱们一百多人,害怕他一个落拓的穷酸秀才?!”
那些镖师各自使了个眼神,复又持刀攻去,直砍那秀才后心。
那秀才耳朵动了动,后背放若长了一对眼睛,真气鼓荡,“喝!!”,单用真气便将那些镖师尽数吹飞。
尚三财看在眼里,也感头疼,谨慎问道:“你是何人??”
那秀才道:“一个名落孙山的落拓秀才!”
“秀才??!!呵呵,你休骗我,秀才会有这般好的功夫??”
秀才道:“一言难尽,不说也罢,这些人本与总镖头没甚过节,还请总镖头网开一面。”
尚三财道:“就凭你?!”
秀才道:“小生不才,但愿一力保之!”
话音未落,尚三财已出拳攻上。那拳头足有砂锅般大小,拳上劲力更是刚猛无匹,破空之声呼啸刺耳。
这种威力的拳头连李孤行和萧涵都不敢硬接,三人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只听一声炸裂闷响,那拳头停在秀才身前两寸之距,再也难进半分。
尚三财大惊,“金刚不坏神功?!枫叶寺永觉老和尚是你什么人?!”
穷酸秀才道:“未还俗之时,永觉大师乃是小生师父!”
李孤行等听得呆了,谁也想不到这穷酸秀才居然是永觉大师的徒弟,且实力之强,匪夷所思!
尚三财抽回拳头背在身后,那一击已将他的手骨震裂,剧烈的疼痛从手指之上传来。
“撤!”
众镖师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看总镖头都已经走了,也跟在后面,灰溜溜,丢盔卸甲。
尚三财心中恨道:“永觉大师,都是你搅扰我的好事!!”
众人看着尚三财领着百余镖师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李孤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喊疼。
远处的骆大狗看了看他们,自心底涌现出暖意,十分庆幸。
赵无钱一眼便看到了骆大狗,招呼过来问道:“我不是让你跑了吗?你怎么还在这?”
骆大狗瞪向李孤行,“我不亲眼看到他死了,又怎能安心?”
有道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明明担心几人,却仍嘴硬。赵无钱也不说破,哈哈一笑搪塞了过去。
萧涵冷道:“你这孩子心肠也太歹毒了些。”
骆大狗冲他做了个鬼脸,“歹毒吗?我做我的,你们看不惯尽可以杀我,反正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你们还不是要杀就杀,要剐就剐。”
“你”萧涵瞪着冷眼,伸出两指,骆大狗果然又老实了起来,躲在李孤行身后不断冲他吐着舌头。
那秀才盘膝坐了一会儿,将神功散去,整个人好似变了个样子,看起来仍旧那般唯唯诺诺。
李孤行拱手道:“多谢,听你方才自报家门,你的师父是永觉大师?”
秀才听后连连摆手,“都是以前之事、过眼云烟,诸位不要再提。”
他歪着头看了看李孤行,“像!真像!就是细节处有些不同,你是如何做的,能近乎变做柔儿的样子,莫非你是百面道人??”
李孤行正要回话,却被赵无钱抢先一步拉过秀才,套着近乎。
“你真的是永觉大师的弟子?都说名师出高徒,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金刚不坏神功乃是永觉寺的绝学,你既会这功夫应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才对,还请告知名号。”
秀才连连摇头,“都是以前,都是以前啦。”
赵无钱道:“说说呗,你救了我们,以后要感谢你,总该知道恩人姓名吧。”
秀才沉默了一会儿,见推脱不过才说道:“我叫徐念,自幼体弱被父母送上枫叶寺学艺。师父苦心教导了我八年,下山之前将这套金刚不坏神功交给了我,只是这些年我练的不勤,辱没了这套神功的威名。”
赵无钱哈哈一笑,“不辱没,不辱没。据说自林枫死后,永觉大师思念成疾,不知这些年你回寺里看过没有?”
李孤行听到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叫徐念的秀才乃是枫叶寺永觉大师的弟子,跟林枫应属同门师兄弟,当初自己奉命行事导致林枫身死,枫叶寺上上下下都视自己为敌,徐念这般好的武艺,若是得知自己的身份,那后果可不敢想,所以赵无钱先打探打探,以做防备。
徐念道:“我跟林枫师弟素未谋面,我下山时他尚未拜师,但我在江湖之中听说林枫犯了大罪羞愤难当,最终在师尊面前自杀,都是报应报应”
赵无钱暗中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李孤行,见他轻轻点头才继续说道:“但我听说林枫乃是被人逼死的,这人现在乃是朝廷钦犯,想来你看见他”他摆了个看透的手势,面目严肃可怖。
徐念连连摇头,“不不不,话不能乱说,李孤行这人我听说过,乃是年轻一辈侠肝义胆之人,这样的人怎能杀害自己义父?一定是东厂那群阉狗罗织的罪名。至于他逼死林枫师弟一事,我也没觉得他做错了什么,职责所在罢了。”
赵无钱笑道:“听到没有李孤行,这里有人不怪你,你还不跑过来谢谢他。”
李孤行揭开面具,漏出本来面貌,吓的徐念退了退,“你果真不是柔儿。”
李孤行道:“我不是柔儿,更不认识他,只是在人群之中多看了她一眼改扮了他的样貌罢了。”
徐念低下了头,与方才一人勇斗百余名悍勇镖师的高手气质完全不同,看他失落的样子,更符合一个吃不起饭的落第秀才。
李孤行道:“要不咱们一路走走?我帮你们寻找钱柔,你帮我们一个忙如何?”
徐念眼前一亮,“好啊,那就多谢各位了。不过各位让我帮你们什么事?”
李孤行道:“也不难,带我们回枫叶寺,顺便跟那老和尚说说情,我有要事要问他,但依他那性子,估计我还没到寺里就能被他打个半死!”
徐念想了想永觉大师,一股恐惧涌上心头,永觉大师虽是个出家之人,但性如烈火,一点没有出家人与世无争的样子,反而处处都要争先,也就是这样,他才有这般深的武学造诣。
都说严师出高徒,永觉大师也不例外,徐念小的时候总是贪玩,少不了永觉大师的一通禅杖,久而久之,便在心中留下了阴影。
他战战兢兢了一会儿,才小心说道:“这个我能不帮你们吗,我着实有点怕他”
李孤行听后一愣,赵无钱倒是笑的十分灿烂,拍着徐念的肩膀道:“兄弟啊,我对你的遭遇深有感触。实不相瞒,我乃是昆仑白萧真人亲传弟子赵无钱,平日里我虽然跟跟师尊没大没小的,可一提起功夫来他就变了个人,稍有一点差错就是一顿毒打。白萧真人的毒打,你想想,百年内力啊!”
徐念道:“是啊,我不是不想帮你们,实在是怕”
李孤行道:“没关系,有我在还能让你挨打?要打也是先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