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孤行教导林谢修行百花掌的时候,那三个枫叶寺的老和尚闭目打坐,禅思入定。
那百花掌法乃是昆仑派的不传武学,三个老和尚本可仗着自己深厚的内功偷学技艺,而他们此刻却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闭起来,生怕听到半句心法,倒也颇有君子风范。
林枫又兀自将这三招施展了几次,看那架势貌似越是苦练越是生涩,但他面上反而越来越轻松,令旁人摸不着头脑。
“成啦!李施主,小僧将这功夫全忘了!”
他说的兴奋,声音自然大了许多,场中众僧无一人没有听到。
其中一个老和尚道:“临阵学武也确实难为你们了,再给你们一些时间,好好磨练,就算在枫叶寺呆个十天半个月也成。”
武林中有一类功夫,不重形式,只重意境,这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重意不重力。
只是武林之中千百年来只听说武当派的太极拳是这般神奇,却没听说别家门派也是这般。
三个老和尚对昆仑派有些了解,昆仑百花掌讲究的乃是招式之间一丝不苟,全没有意境与力道之分,见李孤行这般教导断定他教的错了,这才出言相劝。
反观李孤行,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面上带着一股微笑,笑的十分自信,便如那林谢已经将这三招掌法运用的炉火纯青一般。
老和尚见此心感无奈,也不多劝,当即说道:“施主若是准备好了,可来闯门。”
李孤行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大师好意,还有几句话需要交代,还请三位大师们稍等片刻。”
三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刻也不想太为难他,微微点头以示同意。
李孤行道了句‘多谢’,转而向林谢问道:“你施展‘荡心魄’时眼睛会变成红色?”
林谢道:“不单单是红色,还是个猫眼。”
“那我那三招的用意你可知晓?”
林谢一怔,两眼盯着李孤行看了一会儿,‘荡心魄’的功夫施展出来,面上更加从容,不由得会心一笑。
“自然明白,施主好深的心思。”
“那便好,咱们合力,定能闯出门去!”
林谢双手合掌,低首浅笑,足尖一点竟反向奔去。
他去的极快,眼睛大放血红光亮,自那五十几个寺僧的面目逐一扫过,仅一对眼,‘荡心魄’的功夫施展而出,那群寺僧顿时失神。
事发突然,三个老和尚均是一愣,不知他们要作何打算,更不知这其中有什么算计,其中一个老和尚厉声喝道:“李孤行,你做什么?!”
李孤行嘴角微斜,漏出跟林枫一样诡异的笑容,“做什么?自然是下山!”
他运起全身的内力,踏足而行,一步踏出,石砖龟裂,足见其内力之深,劲力之大。
那三个和尚瞧的真切,各有神色。
永觉大师将毕生内力传给李孤行是他临时起意,三个老和尚并不知晓,见得这般金刚不坏的大神通,还以为永觉和尚圆寂之后的魂魄附在了李孤行的身上。
那三人早已心意相通,各出一掌,率先发难,分向头、胸、腹三处攻去。
三拳猛出,有先有后,竟能在同一时间打中。
但听“当”的一声巨响,李孤行周身微有金光,金刚不坏神功施展而出,与那三拳相抗。
刹那间,劲风呼啸,已分不清是自然刮来的大风还是四人拼斗之时内力卷起的气浪。
内力拼斗,尤比真刀真枪来的更为凶险,永觉大师不愧为枫叶寺的练武奇才,那三个老和尚的内功已到化境,李孤行却能以永觉大师一身神功与三人相抗不落下风。
三个老和尚各有惊讶,心中均疑,这少年何时有这般深湛的内功。
片刻过后,三个老和尚依旧云淡风轻,而李孤行的额角却冒出岑岑冷汗,显然力有不逮。
双方拼斗内力,僵持不下,而林谢却有了动作。
他走到了那五十几个寺僧面前,伸出手来点了他们穴道,如此一来五十几个僧人便如人偶般呆立不动。
他瞧了瞧这些寺僧,面上突现凶狠神色,“李施主,我是将这些人杀了还是将他们废了?”
此言一出,三个老和尚面目大惊,恶声道:“都是你这小鬼头的主意?”
李孤行竭尽全力,哪敢言语,奋力挤出一丝笑容,既显顽皮又令人着恼,算是认了下来。
林枫修习龙鳞宝典的心法,心法之中‘荡心魄’的功夫能够看穿人心。
而以林谢的功夫却无法将这‘荡心魄’施展的完全,但在距离较近时还是能看穿他人内心之中最为强烈的想法。
李孤行率先察觉到了这点,便借此与林谢商量下山对策。
所以教林谢百花掌法是假,让他读懂自己的心思是真。
故而纵使那林谢将百花掌施展的越发的生涩,他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因为从那生涩的掌法看出,林谢已经奋力思索如何对付那三个老和尚,心无旁骛,这才使得百花掌练起来似是而非。
按照李孤行的想法,擒贼擒王,若是能突破三个老和尚其中之一,拿捏住一个软柿子,以此为要挟逃下山去,乃是上上之策。
可那三个老和尚实力和定力都是上上之人,两人联手对上其中一个不落下风已是十分不易,哪敢奢望擒住一个。
既然三个老和尚如同铁板一块,那便想办法让他们漏出破绽。
在枫叶寺中,最不缺的就是和尚,五十几个寺僧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存在反而碍了三位师叔祖的手脚。
‘荡心魄’对那三个老和尚不管用,对这五十几个僧人可是手到擒来,连戒律堂首席寺僧都抵抗不住,其它僧人哪还抵抗的了?
故而,林谢管也未管那三个老和尚,径直对那五十几个僧人施展‘荡心魄’,将他们控在当地。
随后再用这五十几个僧人的性命威胁三个老和尚,让他们投鼠忌器。
如此计划果真奏效,三个老和尚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中一个老和尚怕林谢伤了寺僧性命,出言喝道:“林谢,你在枫叶寺时日不短,吃斋念佛,沾染佛心,平日里以佛门弟子自居,怎可伤人性命?”
林谢面上依旧带着诡异的邪笑,加之两眼放出暗红色的光华,更衬得他邪之又邪。
“旁人杀我,我又为何不能杀旁人?纵是和尚,这条性命也是父精母血,你枫叶寺的和尚既非圣贤亦非佛陀,又有何等资格取旁人性命?又有何等资格将旁人囚禁寺中?”
那老和尚听后一愣,登时没了话语,他们确实存了杀了林谢的心思,若非永觉大师一力阻挡,恐怕林谢早就被他们砍了头颅,正了枫叶寺所谓的清名。
那一直开口的老和尚词穷了,他身旁的另一和尚却隐忍不住,插言道:“师弟,跟着小子说甚废话!他自小吃穿用度都是咱们枫叶寺给的,咱们是想杀他以全枫叶寺清誉,可咱们毕竟未曾动手,若非咱们囚禁他,凭他生母那般作为,浪荡于江湖之中,早就遭了他人毒手,是咱们枫叶寺保他一命,枫叶寺对他这般恩典,又何须跟他客气?!”
林枫听得有人出言侮辱母亲,登时怒起,转头狠道:“老秃驴休要狂言!”
突然,他下了狠手,内力猛运将一护山寺僧的手臂生生拽了下来。
这一幕令李孤行呆住,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和尚竟有这般狠辣手段。
三个老和尚急得不行,想要飞身去救,然李孤行以一身金刚不坏神通抵挡,哪里动得了半分。
林谢看着手中鲜血淋漓的臂膀怔怔出神,许是鲜血激发了他的凶性,神情竟是越发的狠戾。
“父母生养之恩尚不能要子女性命,你枫叶寺再大恩德,又怎能将我这条命夺去?!”
话语未毕,便见一条臂膀激射而来。
人之臂膀本不是什么厉害之物,但经林谢猛力催动,便如一柄锐利长枪,破空之声呼啸而至,实令人心惊胆寒。
那老和尚动弹不得,只得运起神功抵挡。
“碰!”
一声炸响,断了的臂膀破了老和尚的金刚不坏,五指插入,登时鲜血飞溅!
前方巨力稍消,李孤行偷得闲来,劝阻道:“林谢,此番作为万万不可!!”
林谢冷笑一声,两眼微眯,似在回味,往日种种浮现心头。
他在枫叶寺的幽林之中,出不得屋、见不了人,四季更迭日月轮转只在一处小地坐井观天,此等滋味谁人能够体会?
更别提日常送饭的小僧冷言冷语,眼神鄙夷,直叫他心神动荡。若非常与佛法相伴,又经永觉大师时时点拨,这颗心早就入了魔道。
他本是个良善之人,只是枫叶寺此番作为又将他心中恶念迫出,
“老和尚,我杀了你!”
话语未落,僧袍飘飞,纯白的僧衣在朝阳的映衬下竟似修罗。
那三个老和尚浑身剧震,均想阻止,可内力拼斗哪有余力?若撤了拳去,李孤行金刚不坏的磅礴大力便会砸来,到那时自身性命尚且不保,又哪里阻得了林谢。
手足无措之际,眼见林谢下了狠手,五指并拢犹如利刃,誓要穿心而过。
危机万分时刻,众人谁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瞧着林谢入魔杀人!
忽而,李孤行只觉腰间长剑兀自震动,一声剑鸣过后,长剑自飞出鞘,紧接着剑气横飞,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撞击而来,直将林谢撞飞出去。
一个清朗的声音划破天际,“昆仑派赵无钱前来拜山!”
李孤行心中一喜,循声望去,但见赵无钱尽显一代宗师的风范,手捏长剑飘然落下,搬山剑法一出,自李孤行和三个老和尚身前划过,经赤子道的内力一撞,四人同时撤力破了危局。
那三个老和尚心中关切,飞身而起,径直奔向那护山寺僧,全没管林谢。
李孤行大吼一声,“等什么?扯呼!”
一句话,众人如梦初醒,林枫率先踏出一步,遥遥将三个老和尚甩在身后。
三个和尚复又跟来,却在白日之中见到了鬼面,一惊之下,佛音大起。
萧涵道:“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