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凄凄、树影斑斑,更衬的那逍遥仙宫的侍剑使一身雪白衣裳光亮如仙。
冥宫两位尊使见他要与自己为敌,呼吸吐纳之间身体忽明忽暗,俏手一伸,各出一掌,施展一招‘婆娑掌法’击打而来。
徐念见此也立马跟上,以折扇为剑,‘洛神剑诀’轻巧灵动,须臾之间便攻了过去。
那侍剑使似乎早有预料,看也未看,两指轻勾,长剑铮鸣,“嗡”的一声冲天而起,单以剑气便将三人迫开。
这一剑徐念略微眼熟,似乎正是李孤行所用的剑法‘仙决无量’!当即心中暗忖,“莫非李孤行乃是逍遥仙宫的人?”
这一剑光芒万丈,洒脱至极,加之那侍剑使面容似时常笼了一层薄纱更增神秘,便如仙子临凡一般。
冥宫两位尊使虽被剑气迫开,但那‘婆娑掌法’却近了身,侍剑使以剑格挡,直将长剑打的弯折。
掌力轰散,劲力贯彻,倒将他身后地皮卷了起来。
侍剑使叹道:“冥宫的人果然好手段!”
冥宫尊使道:“承让!”
说罢,两人各自提着徐念一臂,施展轻功纵身飞入天际。
侍剑使兀自看着地上长剑震荡不止,两指又动,将长剑收回鞘内。
“李孤行,我只能帮你到这,其它的还需看你自己造化!”
以实力而论,冥宫尊使和徐念任何一人都不是他对手,但三人齐上便逆转形势。
他一人却敌不过这三人,方才那两招‘婆娑掌’已震的他气血翻滚,若动起手来自己要吃大亏。
好在那三人惧怕于他,并未搏命。
待三人走后,侍剑使缓过几口大气,真力运转,御剑而飞,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冥宫两位尊使带着徐念向西逃遁,途径一间坟茔,开启机扩钻了进去。
此地尽是冥宫之人,早就几个女子守候门口,一见三人便围了上来,各自疗伤。
侍剑使那一剑用的凌厉,一股剑气催动而下,令两位尊使受了不少内伤。
其中一人道:“也不知那逍遥仙宫的人抽了什么风,竟跟咱们动起手来!”
另一人道:“姐姐说的是,咱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知他为何非要阻挡咱们。”
徐念愣在原地,他受伤最小,单觉一股呕欲,但那一剑之威仍旧令他心有余悸。显然那侍剑使留了手,否则长剑袭来,三人未必可逃。
“那女子是什么来头?他说自己是逍遥仙宫的人,莫非真是跟咱们冥宫并称两仙冥的逍遥仙宫?”
两个女子一齐瞧着他,并未说话,很显然有些事他们两个并不能说出口。
不多时,自坟茔深处走出一个女子,依旧是一身深紫薄纱,但看那气势却比那两位尊使端庄肃穆许多。
两位尊使一见,伏地拜首道:“大姐在上,受小妹一拜!”
徐念不是个蠢人,似乎面前的女子乃是这两个尊使的上级,或许便是此地主人,当即也跪了下去俯首叩拜。
那女子扶起两位尊使,身边早有人将他俩送入屋内,独留徐念跪在原地。
那女子凝眸瞧了瞧徐念,问道:“你便是湿婆大人新收的男弟子?”
徐念喉头微动,在脑海之中思索一阵才道:“敢问冥宫之内尽是女子?”
那女子略微薄怒,回道:“我问你,你怎却问我来?”
“我一时心起,还请勿怪!”
那女子道:“冥宫之中鲜少男子,若非大隐忍者、大智慧者而不能入。你能通过湿婆的考验,说明你确有过人之处。”
徐念道:“承蒙夸赞,小人万不敢受。”
那女子道:“你方才说的我听到了,逍遥仙宫与我冥宫并存于世,一明一暗罢了,有光的地方便有黑暗,若那逍遥剑宫是光,我冥宫便是影。光影之间素来互不干扰,也从未有过交集。所以这次我诧异于他们会明里派人阻我冥宫。”
徐念仔细思忖,反复斟酌,从那逍遥仙宫的侍剑使施展一手‘仙决无量’的剑法来看,倒是跟李孤行有些渊源,又或许李孤行本身便是逍遥仙宫的弟子,此番不过是护佑自家门人罢了。
他将这一切跟那女子说了,惹得那女子连连摇头。
“逍遥仙宫怎可能为自家门人涉及尘世,他们门派厉害是厉害,不过却都是一群清心寡欲之辈,一心只想得道成仙,行事也极其隐秘,故而江湖之中逍遥仙宫的名字甚至比咱们冥宫还要晦涩。”
听得这话,徐念便再也想不通了,实不知那逍遥仙宫的侍剑使为何出手拦阻,只道他是一时脑热,气不过罢了。
那女子又跟徐念闲扯了一阵,告诉他身上玉佩的使用方法,便将他送出了坟茔。
徐念牵着匹骏马,思索对策,究竟如何在唐门之中将骆大狗绑走,又如何能过的了李孤行那关。
李孤行、赵无钱、林谢、萧涵、慕容渊,这几个无一人是庸手,可以说这些人都是江湖之中年轻一代的翘楚之辈,门派涉及昆仑、枫叶寺、慕容家、丐帮,更有逍遥仙宫的人暗中策应。
或许今时声势不显,但再有十年八载,等到这些人成为名动一方的宗师,到时李孤行振臂一呼,便有小半个江湖响应。
真到那时,别说自己想杀了他,就算冥宫倾尽全力,也未必能动得了他半根手指。
想到此节,徐念心头大紧,一股无形的重担压在心头,闷得他喘不过气,时不我待,更要在他羽翼未丰之时将他铲除掉!
想罢,勒马狂奔,向蜀中唐门进发。
另一方面,夜风声在丐帮中所作所为被丐帮弟子尽收眼底,方定风虽再三告诫丐帮众弟子不要将夜风声的事泄露出去,但天下间又哪有不透风的墙。
丐帮之中孟彪、公孙春两人余毒尤在,更有人对方定风这个闲散的丐帮帮主瞧不顺眼,夜风声相助李孤行的事早早便被人透露了出去。
所谓树倒猢狲散,三保太监在世之时风头无二,得永乐帝崇信,死后虽有老友交好却也不复往日荣光。
太皇太后张氏纵也做得夜风声后盾,但后宫不得干政,她虽身负监国重任,可朝中大事还要交给三杨和内阁处置,自己也不能过多置喙,权力不大。
如此一来,夜风声背靠的大树便不算牢固,纵有人念及旧情想放他一马,却也抵不过法不容情,毕竟是纵容包庇朝廷侵犯的大罪。
更有御史得知此事之后大做文章,上书朝廷。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本就视夜风声为眼中钉肉中刺,更对李孤行深恶痛绝,此事一出正可一网打尽,便借皇帝名义下了诏书,将夜风声抓进了昭狱,同时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又开始组织力量,抓捕李孤行。
说回李孤行等,几人这一日夜都将全部精神放在了孙三败的身上,谁人也不知江湖和庙堂之上的响动。
翌日清晨,见孙三败情况好转,便马不停蹄的奔赴唐门。
行路途中,孙三败气色越来越坏,梦中呓语也越发的频繁,口中仍旧喃喃念着那个女人的名字——邢蓉蓉。
更有时,他已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竟将李孤行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李孤行心头越发的孤苦,看到这等痴心之人心痛不已,或许他已隐约猜到,孙三败反出唐门是受了情殇,被自己的母亲辜负。
想到此节,叹息之声更多,心中更觉亏欠。
母债子偿,旁的也好、情债也罢,他李孤行能替孙三败做的便去做。
路行一半,但见一人带了一顶草帽、披着一身蓑衣,腰间斜了一柄长长大刀,坐在一个枯树枝丫之上。
那人目漏寒光,正瞪着李孤行等人。
几人预感不好,勒马停下,时刻防备。
那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对李孤行等人做什么,将口中吊着的枯草根随意一吐,翻身后掠,直消失在众人视线。
林谢道:“那人好强的内功。”
李孤行道:“你用‘荡心魄’的功夫瞧他了?”
林谢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还不若不瞧,那人之恶,只有第六天魔王波旬可比!”
赵无钱一愣,“莫不是”
李孤行道:“或许真的是!”
慕容渊两眼一眯,思索一阵,“难道他就是血刀老祖?!”
‘血刀老祖’四字一出,众人都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此人虽是孙三败的师父,但以其名声之恶,下手之狠,实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萧涵冷道:“他敢来,便叫他死!”
话语一出,众人又打了个寒颤,孙三败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便是孟彪和公孙春两人合力也未曾将他拿下。
血刀老祖身为孙三败的师父,凶名在外,武功只高不低,众人便是齐心协力,也未必能将他打败。
骆大狗道:“我看他不会为难咱们,否则方才变动手了。为今之计,最好暂避锋芒。”
李孤行将海东青带来的消息跟众人说了,引得赵无钱一阵惊呼,心中暗暗思忖,说不定所谓的信笺之上所说的凶险便是血刀老祖。
那血刀老祖性情嗜血而又怪异,今生今世也只收了孙三败一个徒弟,有多少感情或许不好说,但有一点板上钉钉,那便是绝对重视孙三败。
孙三败死在顷刻,却不想见自己师父,而是返回自己曾经叛出的唐门,仅这一点便足以勾起血刀老祖的怒火。
众人战战兢兢的向前走着,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刻也不敢放松。
忽见苍凉荒原之中,一个老丈带着年幼女童倚在一颗歪脖子枯树边弹曲卖唱。
那枯木被雷劈过,一半近乎斜倒在地,另一半依旧挺直,都说枯木逢春,然正值暖春,那枯木却没有半分绿意,更衬的那一对孤寡老弱凄苦。
萧涵道:“都是永乐做的好事,否则哪有这么多凄苦!”
李孤行道:“倒也未必,总之能帮则帮吧。”
慕容渊道:“强敌环伺,你救得了一人能救得天下人吗,依我看先走为上。”
林谢双手合十,沉默不语,但显然,出家人慈悲为怀,他还是想救那两人一救。
众人各有所思,却见骆大狗早早跑了出去,向那对老弱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