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暖热,几人穿的有点多,走了不久已经浑身是汗了,择了一处大树乘凉,又将里面的衣服退去这才凉爽几分。
歇息一阵,几人精神又复,开始闲聊起来。
骆大狗心有疑惑,不知李孤行怎的处理孙三败和血刀老祖的尸体。
他总是一直搪塞,说什么山人自有妙计,几人也信他,但越是遮掩的事越是容易勾起兴趣,憋了一路,实在忍耐不住。
骆大狗出口问道:“那两具尸体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仍在唐家堡?”
李孤行坏坏一笑,露出腰间悬着的‘无归’。
“这剑的来历你同我一样清楚吧。”
骆大狗睁着那双大眼睛,点了点头。
“清楚是清楚,又能如何?”
“那洞窟之中的凶尸、尸潮,还有那两头巨大的冢虎,现在都听我调遣!”
“”
骆大狗做惊讶状,林谢和慕容渊也被这句话吸引了过来,两人不知他俩在说什么,但听起来,好似这柄剑有莫大的来历。
方才在唐家堡也是,掌门唐蝶见这剑便跪了下去,实在令人惊奇这一代掌门为何会对一柄剑如此礼遇。
李孤行将这‘无归’的来历与他们说了,目前他只发现用这‘无归’可以号令洞窟之中的所有东西。
在唐家堡之时,李孤行便手握‘无归’下了命令。
冥冥之中,‘无归’与洞窟有着莫大的联系,只要李孤行心中所想,洞窟便有感应,在他们走出灵堂之时,后卿和将臣两具凶尸已将血刀老祖和孙三败的尸体带走了。
孙三败至死也要留在唐家堡,那便随了他的愿望,跟历代唐家堡子弟一起化为尸潮的一部分。
而血刀老祖的尸身,便要待得月黑风高之时,再由凶尸带着他赶路。
否则山高水长,诸葛家虽在不远,光天化日的游荡在街上,恐引来众人惶恐。
洞窟之中惊险万状,慕容渊和林谢两人听得啧啧称奇,虽看着李孤行和骆大狗好端端的站在面前,但听他所述洞窟之中的经历,仍是免不了捏了一把冷汗。
同时,两人对徐念这个大敌更有了一步认识,对冥宫也有了一些了解。
慕容渊道:“难怪那些女子武功这般高强,竟都是冥宫的人!”
李孤行道:“冥宫行事诡秘,却在江湖之中少有人知,即便偶有知道的也避而不谈,咱们被他盯上恐不会有什么好果子,今后还是低调行事,待得取回其它物件,再跟冥宫计较!”
他口中的其它物件正是给赵无钱治伤之物,想到这里,几人不禁垂下头去,各有神色,心中难免阻塞。
骆大狗暗自思索,忽而猛然惊呼。
“不对,老李,你发没发现咱们少了一个人!”
李孤行若有所思,愣了半天。
“似乎是少了一个人,但至于是谁我怎的想不起来了。”
骆大狗道:“咱们身边好似有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武功特别高强那种。”
“好像是但又有什么孩子比你还小,武功还那么高?”
林谢和慕容渊听得云里雾里,但脑海中好似有一个身影,胖胖小小,操着一口蹩脚的方言。
想了半天,几人直想的脑袋生疼也没回忆起半分。
这些都是胖阿姐和月清泉的手段,他们仙宫想要隐世,自然不会让寻常人留下自己的记忆,故而临走之时,将有关于自己的所有事都用秘法从几人脑海之中抹除。
那‘仙决无量’的剑法,也被李孤行记成在得了‘无归’之后自行体悟的。
总之几人有种奇奇奇怪怪的感觉,但具体哪里奇怪又奇怪在哪却总也说不好。
歇息过后,四人又踏上了征程。
安顿诸葛家老小的客栈并不远,没过两个时辰便已赶到。
李孤行跟客栈结了钱财,又买了一辆马车,两匹骏马,匆匆踏上了前往诸葛家的路。
前路艰难,虽有丐帮和唐家堡撑腰,保不齐江湖之中还有谁要跟自己为难,更何况还有官府下的海捕文书,说不定那一天便会被人捉住。
为了找出真相,为了帮助赵无钱凑齐珍宝,几人不多停留,立马赶路。
车上,诸葛正对李孤行等千恩万谢,但他自有一股骨气,不想麻烦诸葛玄策,只想带着诸葛梦寻一处农家,做做苦工赚些钱财养家糊口。
这本是极好的事,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诸葛正年纪这般大,恐时日无多,带着这般小的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几人又怎能安下心。
毕竟这个世上好人虽多,但坏人也不少。
另一方面,李孤行还想用这诸葛家的两人跟诸葛玄策套套近乎,留份薄面,否则也不便开口借那阴阳紫金阙。
李孤行和骆大狗对了个眼神,两人一唱一和,好说歹说苦劝于他,这才令诸葛正松了口。
李孤行久在江湖,诸葛正行了一辈子商海,彼此之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竟越聊越投缘。
眼看时机成熟,李孤行起了个话头,“我有一事想问老丈,却又不知该不该开口。”
诸葛正一愣,听出画外音,淡淡笑笑,回道:“所为何事?”
他想问的乃是血刀老祖的事,他本名诸葛玄观,正是诸葛家的人。
只是血刀老祖凶名遍布江湖,乃是正邪两道公认的江湖恶汉。诸葛家素来正派,此等恶徒出自诸葛家定被视为奇耻大辱,问询此事无异于揭短,苦于开口才这般试探。
他想了半天,吞吞吐吐不成样子,还是慕容渊贴心,替他问了出来。
“敢问,可曾在诸葛家听说过一个叫诸葛玄观的人?”
这一问,着实令诸葛正惊讶无比,登时呆愣当场,久久不言。
但他毕竟久走商海,随机应变近乎是本能之事,察言观色更是人所难想。
他虽早已看出李孤行有话不便出口,却没想到竟是这等事。
这本是诸葛家的秘闻,禁止门人谈论,更禁止宣扬。
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或成武林名宿或早早身死,现存的几位要么不会提要么提不了,也不知这几个小辈之人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
诸葛正本不能说,但李孤行等人又与旁人不同。
李孤行等人乃是他的救命恩人,不仅救了他,更救了他们家小姐诸葛梦,又非有意折辱诸葛家尊严,跟他说说倒也无妨。
只是纵使他心中做了决定,可面上却仍是犹犹豫豫的模样,那倍感为难的感觉倒是让李孤行生出后悔之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话已出口哪还能不得个结果,当即凑近了些,继续问道:“老丈,此事对我非常重要,还请不吝相告!”
诸葛正仍在犹豫,欲言又止了几次,长叹一声。
“你们确定要知晓这件事?”
李孤行神情无比坚定,正色道:“是!事关我朋友,还请老丈如实告知!”
诸葛正叹息道:“那好吧,几位立个誓,这件事切不可外传!”
这件陈年往事当年在江湖之上掀起了不少风波,更毁了诸葛家一代人杰。
血刀老祖本名诸葛玄观,乃是当代家主诸葛玄策的孪生弟弟,皆是嫡出。
跟旁的家族不同,两兄弟之间感情要好,兄友弟恭事事谦让,就连这许多人眼热的家主之位也互相推辞,更未因家主之位而产生隔阂。
换做旁的江湖大族或许是一件好事,但对诸葛家来说,却近乎是一场灾难。
老家主宁愿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为争家主之位打的不可开交,也不希望他们两个如此这般,更不希望那个女子的出现。
那一天乃是每隔十年一次的家族盛宴,诸葛家各个旁支齐聚内门祭祀先祖。
也便是那一天,两兄弟看到了远房表妹,诸葛锦绣。
那年诸葛锦绣年芳十四,虽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女,却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娇俏可人。
两兄弟同时见到,又同时一见钟情。
只是这两兄弟又都是个闷葫芦,都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里。
但诸葛玄策和诸葛玄观两兄弟自小生活在一起,形影不离,彼此之间所思所想早有旁人所想象不到的默契。
对于同时喜欢上诸葛锦绣这件事,两兄弟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愿率先说出口,只在暗地里争抢斗狠。
这两人皆是武学上一等一的奇才,同时对待感情也是极为专一与深情,可以说是天下间一等一的情种。
明面上,两兄弟间依旧友爱,可在心中已经将对方视为大敌,处处较劲。
前代家主不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两兄弟会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更想不到之后发生的事。
两兄弟都不是蠢人,知道要打败对方需要有足够的资本,譬如武艺高下,学问大小。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这两兄弟全然一样,诸多事情都在毫厘之间,实分不出个强弱。
如此,未满二十岁的两人便约定,三年时间,不靠家族之力在江湖之中打拼,谁博得的名声大,谁便迎娶诸葛锦绣。
两兄弟处处相同,却在闯荡江湖之事上有着不同的间见解。
诸葛玄策偏向于扬善,帮助那些大门大派扶危济困。
而诸葛玄观则偏向于惩恶,缉拿那些江湖中的那些强盗匪徒。
故而两人一明一暗,分头而行。
只是扬善虽不容易博取名望,却是一条坦途,兢兢业业便可获得名声。而惩恶却满是荆棘,稍有不慎便会丢了身家性命。
诸葛玄观选了这条路,为的就是轰动江湖,干出几件大事,只未曾想功名虽成,却再也不敢染指慕容锦绣半分。
一日,诸葛玄观来到湘西地界的一处酒馆。
一进门便觉阴风习习、气氛诡异,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阴冷。
酒馆之中有一头顶斗笠身着蓑衣的壮汉坐在一处背阴的角落之中喝酒。
其它桌子也坐满了人,形形色色,各式各样。
但这些人俱是不说一句话,带着大檐斗笠令人看不清面目。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盘子,而那些盘子却是空空如也,没有半分菜肴。
诸葛玄观觉得好奇,却也不敢多问,招呼道:“店小二,来壶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