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晓樯的家里。
很黑很黑,她没开灯,家里也没人。
路明非是接到她的电话才来的。
半个小时以前。
她声音颤抖,嗓音很哑:“路明非,有种吗?”
路明非满脸问号,赶紧摸摸自己的腰子,看看自己还有没有种。
换做是正常男人肯定会第一时间说老子有种,可路明非就是这样的家伙,非得检查一遍才敢说。
他拥有的东西太少啦,所以很害怕失去。
苏晓樯也不着急,或者说她很疲惫,需要歇一会儿。
“我想大概是有种的吧。”路明非很犹豫。
他应该没有什么先天的疾病导致生不了小孩。
“很好,不愧是老娘的同桌,有种你就过来!来我家!”
她说完之后,就一阵干呕。
路明非胡思乱想,这位大小姐莫不是怀孕了之后被人始乱终弃了?
然后找他做备胎?不过,不对吧,以自己的条件应该是备备备胎。他想。
没多说什么,苏晓樯“啪”地一下就把家里的座机重新合上去。
她实在看不清,就从通话记录里随便抽出了一个号码。
幸好不是她老爹或者其他人,而是死衰仔路明非的。
路明非抓着这小灵通摸摸头。
他没懂苏晓樯怎么了。
这小灵通是叔叔换下的手机,本来婶婶还想拿来卖个几十块,最后还是叔叔偷偷塞给了路明非。
里面还有一张电话卡,话费倒也还有不少,想来是叔叔故意充的。
路明非轻手轻脚地从厕所里出来,看见客厅没有人而且漆黑一片,他才放心。
他打开了门走出去。
路明非是知道苏晓樯家是在哪的应该全班同学都知道。
“小天女”生日的时候豪气地邀请过班里所有人去到她家里一起烧烤,还开了个超大蛋糕,全场饮料畅饮。
虽然消息一传出来就有人躲在角落里说苏晓樯装,不就是老爹有几个臭钱吗,就这么装。
当然,这不关路明非的事,他只要吃吃喝喝就好了。
反正那是路明非记忆比较深刻的一天,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吃撑。
讲实在的,那时候有点丢脸,不过也没人说他,班里除了苏晓樯以外几乎没人和他来往。
只是班上那几个漂亮女生柳淼淼、陈雯雯之类的看着他笑。
路明非也没搭理她们。
最后还是“小天女”叫了辆出租车把他送回去的,车费也是她出的。
所以这应该算是还她的人情吧,路明非安慰着自己。
他很快抵达了苏晓樯家门口。
他没有钱打的,就直接一路跑到她家,气喘吁吁的。
路明非瘦瘦弱弱的,没有什么力气,成绩不好也算不得文弱书生。
但他耐力属实不错,每次学校里开展运动会,体育委员都是叫他去报名那些一千米、三千米之类的。
体育委员也很上道,知道路明非这货不是那种烂好人,他会搬一箱饮料放到路明非桌子前,意思是参加了就有。
那咱路明非小爷当然是要做一个帮助同学的好人啦!
别墅门并没有关,敞开大半,路明非敲敲门,没人回应。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人,他打开小灵通的手电筒功能,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路明非心想自己不会给苏晓樯耍了吧,等下不会有一群大汉冒出来把他摁倒在地,然后把他抓到警察局吧。
可不至于吧,最近他也没怎么惹苏晓樯啊,好歹他们做了一年多的同桌。
这样想着,路明非的胆子大了起来。
他小小声地叫着:“苏晓樯?苏晓樯”
他走过院子,进入客厅之后终于有了回应。
“你叫的那么小声还敢说自己有种?虚死啦!”
“小天女”的声音从房间传来,很大声。
路明非被吓了一跳。
这里实在太黑了,就像在什么古墓探险一样,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属实吓死人。
他凑近声音的源头,进入紫色房间。
很大单是一个房间就比婶婶家还要大了。
万恶的资本家!
苏晓樯就倚靠在床边柜子上,醉醺醺的,活脱脱一个女酒鬼。
旁边还有几支空荡荡的酒瓶。
“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很好,老娘赏你两袋薯片。”
说完之后,她就把床上的两个枕头当成薯片丢过去。
不过距离太远,枕头没能丢到路明非,而是滚到地下。
他抱起两个枕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大小姐这是借酒消愁啊,还是借酒消愁。
“你家破产了?连灯都开不起了。”路明非试探着。
如果破产了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啊。他想。
“滚蛋,你死了,我家都不会破产。”苏晓樯怒骂。“老娘就喜欢不开灯,你不服啊?”
路明非松了一口气,总归不是拯救失落企业这样艰难的任务交给他。
“服,当然服,你是我老大我怎么不服。”
“就因为我给你拿点零食,我就是你老大啦?路明非,你要的可真少。”
她忽然就不愤怒了,“咯咯”直笑。
其实本来他要的就很少。
路明非拍拍枕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朋友很少的,叫你一声老大也没什么。”
“所以你是失恋了?还是怀孕”
他还没问完,一个雪白的枕头就正中靶心打到他脸上。
倒是不痛。
“我怀你妈妈啊,路明非,玷污老娘清白,小心我做掉你。”
她吼着,像一条受伤的小兽。
路明非想了想,犹豫地说:“奶奶?”
苏晓樯愣住。
她知道这货没节操,但没想到路明非会没节操到这种地步。
“滚滚滚,把老娘都喊老了,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孙子,马上跳楼。”
她笑骂着。
苏晓樯情绪转变的很快。
“不过的确是失恋啦,你也知道的,楚师兄要出国啦,以后我都不能见到他。”
“”路明非没有回答。
他一向很能吐槽,此刻竟也没办法开口。
“你心里是不是想着就这?”苏晓樯忽然这样问。
“可我都喜欢楚师兄那么久那么久了,悲伤在所难免吧。我只是一个女孩子啊。”
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一滴滴像是早晨的露珠沾染在长长的睫毛上。
虽然路明非看不清她的样子,但能想象她悲伤的样子。
应该比他自己当时躲在雨里的表情还要难过。
苏晓樯抽噎着,很难想象“小天女”也有会这样的一天。
“但是你又不喜欢楚师兄,你只是憧憬他吧。”
这话轻飘飘的,却很有力量。
苏晓樯呆呆地看着他,她默默低下头。
好窘啊。
原来衰仔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不想说,也不愿意说。
“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上次楚师兄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你第一眼不是看他,而是四处瞟着看老班有没有来巡查。”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你第一眼永远是看着他的,而不会再做其他动作。”
“他走到哪,那你的目光就应该跟到哪儿。”
苏晓樯轻声回答:“你突然好严肃,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衰仔,像是什么感情大师。”
“路明非,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他脑海里冒出那个女孩的样子,重重地点点头。
“有哦,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是我嘛?”苏晓樯直接问。
路明非尬住,心想老姐你这是否有点过于自信。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上次老班进来班上的时候,你第一眼看的是我哦。”
这是否有点过于直白了。
路明非硬着头皮回答:“那是因为你那时候忘记给我薯片了,我想提醒你来着。”
她不会突然很生气的就把自己赶出去吧。路明非想。
出乎意料的是,苏晓樯平静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太好了。你喜欢的女孩,是有着一头长长红发的对吧?”她这样询问着。
卧槽,这你都知道吗?路明非惊了。
“你怎么知道的?”
“那副画真是丑的要死啊。”
她像一只小狐狸一样笑了,眼睛弯弯。
“别误会,我可不会喜欢你。”
“我也从没觉得你会喜欢我啊,我挺有自知之明的。”
路明非摸摸鼻子。
“好啦好啦,你可以走啦,其实今天的事情还是和师兄有一点关系的。”
“我总觉得我们那么憧憬,那么崇拜的师兄,有一天也会离我们远远的,就有点伤感。”
她喉咙干干的,苦涩的滋味从心头迸发出来。
“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老爹他连这个都忘了。”
“我并不怪他,他要工作的嘛,要养活我。”
“只是觉得,有一天我会渐渐失去。”
“失去很多,直到空无一物。”
路明非没有出声。
她媚眼如丝,白色的睡衣露出半个光滑的肩膀。
“你还真挺有种的,要不我们凑合试试?”
路明非慎重地考虑了一下。
“你喜欢我?”
“不喜欢,至少现在不喜欢。”
“我喜欢你?”
“不知道。”
“那我们为什么要凑合试试?我可是个好人,楚师兄也是好人。”
苏晓樯无语,从洁白的牙齿里蹦出两句话。
她好想给这家伙来两拳!
“我开玩笑的。路明非,你可以滚蛋了。”
路明非松了口气,把洁白的枕头放到柜子上。
他走出房门,轻轻地说了一声:“再见,苏晓樯。”
苏晓樯听到了。
“再见,路明非。祝你早点遇到那个有着红色长发的女孩。”
她狡猾地笑着,路明非同样无声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后,确定他走以后。
她才很小声地说了一句:“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的嘛,其实我宁愿你碰不到那个女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