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的纨绔子弟们最近不知何故,既不一同斗鸡走狗,也不光临青楼伎馆,一个两个都窝在家里不出门了。
各路掌柜一看这咋能行呀,生意都没了。
一时间各路众说纷纭,就是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没几天陛下颁布圣谕诏镇北将军霍诤回京赴职。
真相大白了,众人如是想。
说起这霍诤啊,在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才华横溢?非也,俊美非凡?非也。
这人简直就是京中子弟们的噩梦,自幼起这人就没一天闲着的,今日打了国公府家的小公子,明日便夺了尚书公子的马驹,要不就是伙同公子们逃学,活生生一个小魔王。
又偏偏叫人拿他没法,霍诤为人聪颖却睚眦必报,出身高贵却不受规矩拘束,到处惹事又把握分寸,不留把柄与人。
真真是叫人有苦难言。
酒楼掌柜的看着寥寥几人的二楼雅间,长吁短叹,“好好的生意都做不下去,那些个公子哥们不来,油水都少了大半。”
不知被多少人惦记着的霍诤此时正在宫城苑囿之中,朱墙碧瓦,深宫甬道。
御书房前一个驼着背的老太监正领着一人向御书房里走去。
“将军,这边来。陛下老早就念叨着您了,这会儿要知道您到了,不知该有多开心呢。”
老太监身后是一位大概二十三四的男子,萧萧肃肃,清举俊逸,活生生一副好品相,但眉眼间隐隐藏有锐色冷冽,虽不刺目,却叫人心惊。
二人步入内室,室内雾气蔼蔼,沉香小屏作隔,一道身影隐隐约约,时不时传来寥寥几声咳嗽。
“可是霍诤那小子到了,叫他进来。”
九龙榻前
“臣霍诤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起来,让朕好好瞧瞧这京城里的小霸王怎么样了。”
“陛下又笑话臣了,不过是年少无知闹出来的玩笑话罢。”
德顺帝认真眯起眼打量眼前的人,“不错,是大了,也是个勇武男儿,仔细算算你离京时不过十六,如今七年过去,昔日纵马长街的少年郎也成了御马杀敌的将军。”他一声长叹,“朕老了,岁月不饶人啊。”
萧竞拱手,“陛下不过刚过知天命的年纪,往后还有千秋万代的日子。”
“行啦。”德顺帝直身下榻,“一个两个就会说这些讨朕开心的话,朕自己的身体自个儿难道不知道不成。”
他就着霍诤的手,笑道:“朕此番召你回来,一是你这些年抵御外寇,也该到了封赏的时候,二是你年岁也不小了,你母亲常常向朕提起你,话里话外的埋怨朕,叫朕给你找个好亲事。”
“既然是母亲的意思,陛下瞧见哪个好,直接下旨不就行了,何必再大费周章来问,臣还能抗旨不成。”
“也就你敢这么说话。”
德顺帝爽朗大笑,道:“不过结亲嘛,就是结的一个你情我愿,再怎么着还得你自个喜欢,等过几天礼部定下给你办庆功宴的日子,朕叫众臣工们携家眷赴宴,让你瞧瞧去。”
“那臣就谢陛下的玉成之恩了。”霍诤拱手。
“行了,看你这心不在焉的模样,朕也不拘着你了,早些回去安置吧,你刚回京,北境无事,你至少待个一两年再回吧,有空也要多陪陪你母亲。”
德顺帝看着那道矫健的身消失在视线里,招招手叫人来扶。
“老奴看这三郎真是大变了样,刚去接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七年历练,平定北狄,驰骋疆场,从前那个混小子早就脱胎换骨了。”
“不管怎样,说到底还是陛下的外甥,骨肉相连,心永远都是向着陛下您的。”
德顺帝笑道:“你说的有理,朕的亲侄子到底是向着我,不过你得给我记住了,这小子是狼非伥,别买弄你那些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李全诺诺应是,扶着皇帝上了榻。龙裘包裹瘦弱的身子,更衬的他鬓发如霜。
皇上老了,李全从心底里蹦出来这样一句话,随即又立马低下头,天下共主,至尊之位,再怎么着也不是他能够多想的。
宫城之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镇北将军进宫的消息就已传遍了各宫。
“皇上平日里动都不想动,今儿个倒见了奇,那霍三郎一进京就叫人入宫,叫人不知心里头该怎么想,别说是我们这些后妃不恤圣心。”
林贵妃懒懒散散的卧在软榻上,一双丹凤眼娇娇俏俏的往上挑,活生生一个勾人的精怪。
“母妃慎言。”赵介皱眉,“霍诤乃朝阳长公主之子,父皇亲侄,入宫拜见是合情合理的事。当务之急是如何拉拢这位镇北将军才是。”
“长公主一脉一向都是明哲保身,不偏不倚,如今霍三郎倒成了最大的突破口了。”林贵妃不慌不忙的说。
“依母妃看,当用什么法子。”赵介急问。
“那么浮躁作甚?你与太子一派在朝堂中长期僵持不下,有的是比我们急的人,先瞧着吧。”
林贵妃闭目养神。
“霍诤什么性子谁不知道,到时候有人竹篮打水不说,还被那狼崽子生生撕下来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