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临风稍做停留,便离开了韩记珠宝大厦。出了门,给甘天宇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把明州金矿的转让合同拿回去给天爷。
穆临风自己则准备去父母家。昨日他与苏颜在庄园内因为去海州的事,闹的有些不愉快。所以今天去他父母家,便没有去接上苏颜一起了。
原本他今日也准备一个人先去古玩市场逛逛,替父母和苏颜寻几块好一些的玉佩。上回见识了德元子那玉佩的用途,当时便动了心思。
徽州自古就出文人墨客,商贾游侠。这徽商在以前可是名震九州,往来货物种类繁多。且这徽州南边的水乡,物产丰富,气候宜居,这南来北往做买卖的人多,徽州这地界上的老百姓见识也就开阔了。
古玩是个雅致的玩意,可是古玩街却不是什么雅致的地界。
三教九流的人皆有,你要把这些个不同的人群放在别的地方,那一定是格格不入。但在这古玩街,却没那么回事。
穆临风背着那黑色的双肩包,身穿运动服的打扮在这古玩街倒像是来此地旅游的大学生。反正这模样,不像是有钱的主。
在这古玩街,但凡穿着有些品味,那些个商贩可就主动多了。甚至会有一些人主动上前询问。
逛了好一会,穆临风也没瞧见有什么好物件。大多都是一些仿古的物件,给人买回去做装饰的。还有一些商贩连做旧都懒的弄,那瓷碟,瓷碗摆在那落了一层灰,像是有些年头的物件。
但若是凑上前,稍做细看。便能看出这些个瓷器与寻常超市里卖的那些个碗碟没什么区别。可就这样的物件,寻常超市里十来块钱的碗碟。这些商贩也能遇上那么几个冤大头,忽悠着卖个高价。
这古玩就是考察个眼力,这眼力涵盖的范围那可多了去了。例如,物件的历史背景,传承,做工,哪些个名人把玩过等等。
且这古玩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即“买定离手”。跟那赌桌上的规矩倒是十分相似。您要是经手付钱,再后悔,想退换。对不起,古玩界可没这规定。
说是假货,那也没人打理你。看错了,那是你本事不到家,这叫“打眼”。当然不光客人会打眼。这些个商贩也有打眼的时候,那如果客人以低价买到好物件,叫“捡漏”。
古玩街里,成天都有些人一转悠就是一整天,也没见他们买什么物件。这些人都是来这捡漏的。万一捡着个大漏,那可比中彩票来的多。
几年前,就在徽州这条古玩街。就有这么个游客,啥也不懂,到处瞎转。据说是想给自己那未来的老丈人买一副字画做为见面礼,给挂家里。
这游客纯粹是撞了大运,在一个古玩店里以三千元买了一副《竹楼图清高宗御题》。这竹楼图的作者大有来头,乃是明代大家仇英所画。
这《竹楼图清高宗御提》图绘湖山秀美,长松台榭,文人观水看竹。且画卷之中铃印同样大有来头。嘉庆预览之宝,石渠宝笈,三希堂精鉴玺。宣统预览之宝,泉香亭。
这店家和买家都把这竹楼图当赝品来买卖。可当这游客付了钱之后,恰好徽州大学历史系一位教授路过这家店铺,站在一旁观摩了一会。
细看之后,便觉不对劲。这副《竹楼图清高宗御提》不管是纸质,油墨,画风都不像是赝品。再做细看,便能看出这竹楼图的画风近与文徵明,或文,仇二人山水画法互有借鉴。
唯一让店家把这竹楼图当赝品来卖的缘由,就是那画卷两头的楣杆确实不是老物件,新的不能再新。
可当这位高人鉴定完毕之后告诉店家,这竹楼图确定是真迹无疑。只是这眉杆不知是何缘由,后装上去的。
店铺老板当场便晕了过去,之后便退出了古玩街。这被一个小白捡了大漏,不,这都不能叫大漏,得叫“天漏”,是非常打脸的一件事。店铺老板玩了一辈子古玩,没成想载在一个游客手里。
而这副画后来在拍卖行拍出了将近三亿的价格。
这件事穆临风自然清楚,他父亲穆向阳便是这徽州有名的历史学家,对这些个古玩也是颇有研究。这事在徽州古玩界至今还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小的时候,穆向阳每逢周末就喜欢带着穆临风在这古玩街转悠,一转就是一天。但还真不是瞎转,以穆向阳的学识加上眼力,还真寻了不少好物件。穆临风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便也对这古玩有相当的了解。
至于为什么穆向阳还一直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按他这些年捡的那些漏,买几个别墅也绰绰有余了。可人家穆教授不爱钱财,这些好东西都被他藏在家里,闲来的时候便把玩一下。
用穆教授的话说“老子手里的玩意可是以前皇帝老子把玩过的,老子和那皇帝老儿一个待遇!”
当然,每当穆教授说这话的时候,便会遭到他的夫人张教授的嘲讽。
“是,那皇帝尿过的夜壶,你也拿去把玩吧!”
穆向阳每每见到夫人这么说,便没了声音。
话说自从前几年徽州古玩街有游客捡了漏这事传了出去之后,反倒让这古玩街名声大噪。每逢节假日和周末,人都特别多。
今天不是周末,所以人还不算多。但就在穆临风停在一个摊位观看一枚铜币的时候,前面有一群人围住了,说话的声音不小,似乎是吵了起来。
那商贩的摊位前也聚集了不少人瞧热闹。
穆临风倒是没往那边去,他不喜欢凑热闹。不过他自从得了传承之后,耳目聪明,远处的声音听得比常人要清楚的多。
原来是一对中年夫妇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玉翁仲”可以驱祸辟邪。准备买一块回去挂在家中。
本来与这老板说好了,看中了一块和田玉雕琢而成的“玉翁仲”,谈拢了价格。可这中年夫妇交了钱之后,拿到手却觉得这玉翁仲和之前看的不太一样,手感也有差别。感觉像被掉包了。
穆临风听到“玉翁仲”,来了兴趣。他此次来古玩街就是要寻几块好的玉佩给家人。
于是走到那卖玉器的商贩摊前,站在一旁看了起来。
只是扫上一眼,穆临风便看出那夫妇手里拿的绝不是和田玉。分明就是块用准格尔玉雕琢的翁仲,而且这翁仲的雕琢也不是传统的“汉八刀”雕琢方法。
这准格尔玉倒是有些接近和田玉,但水头,油头都比不上和田玉,偏干,玉质也不均匀,杂质多。一般不懂行的人看不出来,但这和田玉密度比较高,拿在手里比较压手,上手对比倒是不难区分。
估计这中年夫妇也是做了些功课,了解些玉器的皮毛知识。但到这古玩街,仅凭那现学的一点东西可完全不够。
这市面上冒充和田玉的何止一种,比如“俄玉”,“青海玉”,“蒙玉”,“韩玉”,还有这夫妇手里拿的“准格尔玉”。每种玉的特性不同,寻常人很难记得住。
只见这对夫妇吵来吵去也就那一句话“你这东西不对,不是和田玉!”
商贩在这古玩街混迹的时间长了,只是问一句“哪里不一样了?”
寻常人根本无法作答。那既然都说不出哪里不一样,那就是存心找麻烦的。
穆临风瞧那商贩的表情,便知道吃定了那夫妇。
虽说这古玩界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但如果客人是按要求来寻物件,也付了相应的钱。那如果再做掉包的事,就是不厚道了。
穆临风走近了些,看了看这商贩的摊前。还真有些好东西,除了寻常的玉雕品,还有零零散散的没有雕琢的璞玉杂乱的堆在一起。
“那堆璞玉里好像有微弱的灵力波动!”穆临风定睛看着那堆没有雕琢的璞玉看着,感觉到一股温润的灵力波动传来。
虽然现在穆临风的八脉已经无法运转灵力,但并不妨碍他对灵力波动的感知。
那商贩始终抱着双臂,身体靠在座椅上,嘴角上扬的看着那对中年夫妇。满脸都写着“就骗你了,能拿我怎么样?”
中年夫妇反复说道:“大家给评评理,这人不守信用,掉包了东西。我们存点钱也不容易,就这么个玩意要我们十八万。”
穆临风有些诧异,这商贩也太黑了。就算这是和田玉,这么小的一个翁仲卖个五万也赚钱了。
“老板,这玉翁仲不错,还有没有,也给我拿一个!”穆临风笑着对靠在椅子上的商贩问道。
那商贩还没来得及答话,旁边那中年夫妇就开口说道:“小伙子,你可别被他骗了,你看我们被他掉包了东西,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这中年夫妇是好意,看穆临风比较年轻,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有钱人。这要是被骗个十万八万的,怕穆临风承受不住。
穆临风微笑地对着那中年夫妇点了点,表示谢意。
“哎,我说你们这两口子,还有完没完了。你们自己在这闹事,已经耽误我生意了,现在还阻拦别人买我东西。你们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摊贩见那中年夫妇阻拦穆临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他们的鼻子,气势汹汹的喊道。
“好了!我这还赶时间呢,还有没有玉翁仲啊?没有我可走了!”穆临风不耐烦地对那商贩说道。
“有,有!你要什么样的?”商贩试探性的问道。
穆临风加装思考了片刻,便说道:“我也不懂,说和田玉好。给我拿个和田玉瞧瞧。”
摊贩听到穆临风这话,脸色一喜,连忙从摊位桌子下面拿一了一块同那中年夫妇手里模样相似的玉翁仲递给了穆临风。
穆临风没有接,示意那摊贩放在桌上就可以。
摊贩的表情立马变了。穆临风这表现分明就是一个老手,可刚才说的话又像个雏儿。这一前一后的反差让摊贩有些疑惑。
原来这古玩界一直是这样规定的“货不过手”。意思倒不是说不能拿起来看,而是不要买卖双方同时上手,这万一贵重物件摔碎了,责任不好界定。
也有一些专门坑人的卖家,就用这招赚了不少黑心钱。因为古玩的价值很难界定,有人喜欢,就能卖大价钱。它不像汽车,房子有个定价。
有些黑心商贩拿着便宜的仿古货,客人伸手接过来的时候,立马松手。这客人还没拿稳,“砰”的一声,就落地摔碎了。就趁这时候宰客。没个几万块钱,基本上人是走不了的。
待那摊贩把玉翁仲放好,穆临风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套,带好了,方才把那玉翁仲拿起来。
“老板,你这玉翁仲是和田玉的吗?”穆临风抬眼扫了摊贩一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