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六月份,新一轮的高考即将拉开序幕。
凌志楼里正在做最后的考前动员,老师们站在讲台上不厌其烦地嘱咐着高考注意事项,最后看了一眼全班同学,眼含热泪地留下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今天下午他们就要撤离教室,到食堂去上自习,等待着后天的高考,然后与这一段的青春彻底告别。
知行楼里的画风全然不同,学生们正汗流浃背地听英语听力,门窗紧闭,风扇也不让开。
为了节省时间,考场的座位是按照高考考场规制排的,等月考结束,直接往桌子上贴高考考号,学生们就可以马上撤离了。
英语是这次月考的最后一科。
窗外的法国梧桐树叶随风舞动,从树叶缝隙中露出来的光线勾勒出一片树荫,风吹树叶,忽明忽暗。
“考试结束,请各位考生立刻停笔,双手下垂……”
大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贴好考号,道了别,就各自回家了。
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们回家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高一和高二年级都在羡慕着即将解脱的高三年级。而后来真的到了他们面临高考的那一天,却是谁也笑不出来。
不过还好,眼下的他们还只是一群盼望着早点放假的小屁孩。
日光西斜,孤鸟归巢。
白露记得很清楚,那天她一回家就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快递柜,拿到了萧泽羽的新杂志。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快递盒,把那本杂志像是宝贝一样地抱在怀里,还附上了一枚香吻。
这本杂志她等了一个月,现在拿在手里她激动得简直要原地起飞。她把杂志的每一页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仿佛那字里行间藏着无价珍宝。
她想,她一定要买一些保护套把这本杂志和其他周边都保护起来,以免落了灰,或者过年被熊孩子弄坏。
然而仅仅是过了几个小时,她收到杂志时的那种漫天的喜悦一下子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起因只是一个圈内人士爆料某当红小生依靠后台当资源咖的热搜,白露注意到这条热搜的时候里面提名最多的是朱杨,毕竟他的演技虽算不上极差,但是频繁拿各种奖项,早已经被人当成资源咖的代名词了。
白露还特意刷了一会儿广场,看热闹不嫌事大。
可这广场没过一会儿就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
“都在说朱杨,难道就没人觉得是萧泽羽吗?如果朱杨有后台,那他还能打败朱杨拿到最佳男演员?杨茜和萧泽羽的爱恨情仇了解一下?”
“我觉得其实更像萧泽羽啊,《伪妆》里那么出彩的一个角色谁演都能火吧,可偏偏找了他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细思极恐!”
“我觉得是萧泽羽,粉丝别骂我,骂我就是我对(狗头)”
……
除了一些个人发言,还有不少营销号开始联动发萧泽羽的黑通稿,言辞出奇地统一。
白露看来看去,终于发现这把火烧到了自家身上。
她从来都是战斗型的粉丝,怎么可能看到朱杨家祸水东引还无动于衷呢?
她的火气瞬间上头,借着这股劲头开始带着小粉丝们反黑。
白露从萧泽羽出道不久就开始追他了,时至今日,萧泽羽的粉圈里对她几乎是无人不知。她本身也是个舞蹈圈的小up主,微博也有了将近百万的粉丝。
可坏就坏在她的号召力太强了。
一时间,广场很快成了萧泽羽粉丝的集聚地。
人越来越多,这条热搜终于被顶上了热一。与此同时,还有一条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热搜悄悄爬上了榜单。
#严厉处罚饭圈撕逼现象#
这种热搜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一回,却始终不见有什么大动作,所有人都没当一回事。
白露翻看着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热搜广场,满意地笑了。
微博后台突然多了好几条私信,她从热搜页面退出来不过几秒钟,私信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她随便点开了最上面的一条,扫了一眼,整个人宛如遭遇了晴天霹雳。
“鹿鹿,你被反黑站给挂了……”
她连回复都没来得及,马不停蹄地去看了反黑站,发现是真的。
她紧紧抿着唇,心一横点开了评论区。
“我早就觉得她有问题了,每次她都带着腿毛撕逼,这不找事嘛。”
“同意楼上,她在别的网站上有自己的账号,打着大粉的旗号吸了不少我们家的小粉丝,谁知道是不是只是为了赚钱呢?”
“挂得好!本来这个热搜和我们家没关系,她这么一闹显得我们好像心虚一样。”
她一条一条地翻着,平时都是她随便发一条微博就有无数人应和,而现在在这个评论区里却是人人喊打了。
她沉默着往下看了几十条,终于翻到了什么一条为她说话的评论。
“青鹿从哥哥出道开始就是粉丝了,即便是有做的偏激的地方也不至于挂黑吧……”
青鹿就是白露的微博id。
转眼间这条评论就从数百条评论中脱颖而出,因为有了几百条回复。
再一刷新,那唯一一条帮她说话的评论瞬间没了。
她拿着手机的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房间的窗户没有关,夜风习习,引得她背脊一阵发冷。
手机又开始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她又回去看了看自己的私信,已经有了几百条。有还相信她的粉丝过来安慰她,但更多的是来骂她的。
言辞之恶毒让她虽身处六月,却感到无尽寒冷。
那一晚她只记得自己重复地打开新的私信,然后退出,再打开新的……
铺天盖地的恶言恶语像是一阵阵巨大的海浪淹没了她。
最后她关掉了私信,亮着的手机屏幕在她的沉默中熄灭了。
她蓦地发出一声笑。
她追了他五年,每一个舞台,每一部戏,从来没有错过。从他籍籍无名到今天他红透半边天,她见证了整个过程。
如今却被同为他的粉丝的人骂的狗血淋头,这叫她如何不心寒啊……
那天晚上,白露缩在自己的床上,抱紧膝盖,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缓缓下了床,把架子上那一排排的周边以及昨天还爱不释手的杂志收到了一个箱子里,然后垃下楼直奔垃圾桶。
纸箱有点大,垃圾桶的直径不足以容纳它,于是它只是被放到了旁边。
她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那个纸箱上,而纸箱里的东西却再也无法得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