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的话一下子勾起了夜深的思绪,他曾在封禁书库的那本古籍里看到过类似零碎的记忆,而风王的残识最后对自己说的话似乎也是某种意义上这样说法的验证。
“风王曾经对我身体里的那只怪物说灵王已经知道了一切,会对它做出惩罚。在风王的口中‘索托尔斯’是背叛者,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我们在看了你之前提交的特殊报告后才知道的消息。详细的内容我们也不明晰,但在某些古籍调查里发现过类似的内容和传说,古王内部确实本身就有着冲突和矛盾,而且先王索托尔斯和其他几位古王是最不和的这样的说法确实也有某些依据。”
听到这样的回答夜深又抬眼扫向麦格,微微一顿又说:
“还有,我很好奇,这样的怪物到底是怎样被封印在我身体里的?”
他此言一出就看见麦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望着他的眼睛轻摇了摇头。
意思是这样的问题现在已经超出讨论底线了吗。
夜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皱起眉头来轻啧了一声,本能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肩,于是摆了摆手带着几分嘲讽之意的轻笑了两声。
“怎么,一提及有关我的事情你的表情可比聊起古王还要凝重,难道我比古王那种怪物还要恐怖?”
他这句话看似说得漫不经心风轻云淡,但私下却没错过一分麦格和荷迪眼神里那几分复杂的情绪,但他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一般又摇头,说:“那就下一个问题。”
夜深又一次轻抬食指敲了敲桌面,接着问道:
“既然你们对古王的了解主要依靠古籍和史学说,那么你们现在对于古王的态度是什么?你们最终打算如何处置将要苏醒的风王?”
“我们决定将其抹杀。”
麦格和荷迪异口同声的冷声吐出这句话。
夜深和雨曦看着两位老人骤然变得严肃的深色,不由回头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样的决断并不让人意外,他们多少能猜测到这样的结果,毕竟没有谁会愿意放任能够威胁人类的巨大隐患肆意妄为,如果他们还没能够完美控制古王的手段,那么击杀这样的怪物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古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被真正杀死吧?”雨曦轻声说,“他们经历过巨大的灾难都只是陷入了沉眠,仅靠我们的力量想要杀死古王估计很难办。”
“即使现在的风王或许并不完整了,应该也不是易事。”
夜深那么补上一句话,他是唯一一个真正站到过沉睡在洞穴之中的风王面前而且现在还活着的人,他感受过风王身上发散的恐怖气息,而且那还是还未完全苏醒状态之下的特顿瑞斯。
当然,他也清楚麦格和荷迪既然会说这样的话,那自然是高层已经有了了解和计划,至少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一个这样的尝试。
而且夜深心里隐隐一个有眼前这些高层的计划猜想,他觉得这个古王抹杀计划八成是与自己有关。
“关于这件事情我们有准备和尝试我们为了风王的事情准备了三年,调查过很多古籍,尝试过很多计划,到了现在该是它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麦格那么说着脸上又扬起几分和蔼的笑意来,那双有些苍老却依旧带着锐气的深邃晶蓝色眼睛望向了司徒夜深。
“当然,夜深,你是这个计划的核心。”
夜深听到这句话心说果真如此,却看着麦格那表面和蔼的笑意不由冷笑了一声,他抬起左手按了按自己的右肩,低声说:
“也是,毕竟只有怪物能杀死怪物。”
夜深从知道古王这样的怪物存在开始,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存在对于高层的意义。这样的怪物封印在他体内,高层这么多年之内却默契的都没有对他提起过他身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定期的检查观测他的状态,大抵是从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利用这个怪物的打算。
他们等待了这么多年,直到古王再度开始从世界上复苏,自己身体里封印藏匿的怪物就是他们为了应对古王的苏醒所作的准备之一。
人类确实是很擅长借力的生物,没有打过怪物的力量就自己去创造怪物,毕竟古王的力量只要可控,那么身为携带封印者的司徒夜深将会成为最强的人形兵器。
“你的母亲司徒玥也说过这样的话。”麦格对夜深那么轻声说,看着他那双与自己过去的学生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第一次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你还是被她抱在怀里的年幼孩子。”
“我对母亲的记忆很模糊,没想到她还说过这样的话。”夜深放下了自己的左手又一次端起了桌面之上的茶杯,将其中剩余不多的热茶一饮而尽,“她或许知道很多事情,也早对现在的未来有所预料,但是我没有机会再看到她了。不过听你这么说,这么看来我肩头这道封印出现的时间比我最开始想象的还要更早。”
“那么,夜深,你会作什么打算呢?参与清除风王的计划?还是静观其变?”
麦格脸上带着浅笑发问,他那般刻意提起司徒夜深的母亲,其实除了想以不那么明显的言语透露部分消息以外,还有几分劝说动摇夜深的心思。
“你这口气,说得好像我有得选一样。”
夜深听着麦格的话觉得有几分好笑,如果自己说自己不想成为高层的人型武器拒接任务,难道他们就会轻易的放任自己自由吗?
“当然,我正是在给你选择。”出乎他意料的,麦格居然回答了他那有几分嘲讽之意的玩笑话,“因为我曾答应过你的母亲要给你这样的选择,如果未来有那么一天你不想参与这一切事情,我会给你一个选择逃避的机会,但是这个机会只有一次,而且有着不长的时限。”
“如果你选择放弃脱离我们的计划,那么我会给你一个逃跑的时间。”
“然后时间结束之后,我就会成为高层的追捕对象是吧?最后如果被抓到就会作为无法被掌控的危险源控制或者销毁,就好像其他的古王那样。”
夜深看着麦格不动声色的点头,嘴角又泛起了几分嘲讽的笑意。
“你不觉得这样的选择来得太晚了吗?”
他说完这句话会议厅中再度陷入了沉寂,麦格和荷迪都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静默的等待着那个早就已经被确定好的回答。
夜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眼看着自己左手手腕之上佩戴的那只银色手表,看着那只手表的表盘之中泛着银光的指针无声的缓缓旋转。
这只银色手表据说是他的母亲最后留给他的随身遗物之一,在过去他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想起母亲的时候,有时会望着这只手表回忆那张在他年幼破碎记忆之中模糊的脸,可惜他从来都无法清晰回忆起母亲的模样,也忘记了她的声音,更加猜不透她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司徒玥并不简单,不仅是因为他曾从无数人的口中所听到的对司徒玥出色优秀的评价,还因为在他年幼破碎的记忆里,除了只有母子两人生活的小宅之外,出现得最多的场景就是巨大宽敞的实验所。
而从麦格的话里,他彻底明白了司徒玥可能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想象到了今天,但其实说是让他选择,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
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母亲要将自己的儿子推上一条其实根本没有选择的路。
他望着自己手腕上那只银表眸光微闪,心里五味杂陈。
而就在他望着手表心情复杂微微出神之际,一只熟悉纤细的手伸了过来,搭握上了他的手背。
夜深抬头,对上了雨曦那双带着几分笑意的绿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