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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去省城开会。上了火车软卧,找到自己的包厢,里面还没有人。田春达把自己的拉杆箱塞进床铺下面。把自己随身的皮包放在身旁,然后靠在自己的铺位上,很惬意地摆弄手机。
这个时候有个黑胖的中年男人从包厢门挤了进来,一手拉着个小行李箱,一手拿着一个手包和一个塑料袋,进来就往他对面一坐,把手里的塑料袋往小茶几上一放,然后笑着跟田春达说:“我觉得你最好能换个地方睡。”
田春达愣了一下,随即有点不快,也没说话,看了他一眼。
那个人接着说:“我晚上睡觉呼噜可打得响,你要是睡这儿,晚上肯定得失眠。我看这车上人也不多,你应该能找着别的铺位,离我远点儿。反正你是早晚得换地方,不如趁现在还没熄灯,也方便点儿。”
田春达直皱眉,心想这个人怎么好话不得好说。他索性把被子从枕头下面拉出来,往身上一盖,把脸转到一边去了,就给这个人留了个后脊梁骨。
一会儿又过来了好几个人,一股香气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熏得田春达都觉得有点头疼。这些香喷喷的人堵着包厢的门大呼小叫,有喊“姜总”的,有叫“姜哥”的,还有叫“老姜”的,男女老少,四五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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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姓姜的确很热情:“来来,坐坐,都吃饭了没有?我带了吃的,晚上陪我喝点儿。”
这些人嘻嘻哈哈地坐进来,压根也没管田春达,有两个人干脆一屁股就坐在了田春达的床铺上,一下子占据了他三分之二的面积。
田春达这下可真有点生气了,两手一撑,从床铺上霍然坐起。那两个挤占他地方的人吓了一跳,立马起来了。田春达登上鞋子,看了看这些人,三个女的一个男的,男的大概三十多岁,三个女的一个二十多,两个四十多。男的穿着t恤和牛仔裤,白白净净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不太说话,偶尔说一句话,就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来。两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得倒是比较朴素,但明显能看出一个没什么文化,手脚粗大,什么首饰也没有,一副很怯的样子。另外一个则应该是受过教育的,戴着副黑框眼镜,脖子上挂着一条很细的金项链。那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直嘻嘻哈哈的,一身低胸装配热裤,穿得十分夺目,就是牙不太好,有点黄。田春达狠狠地瞪了这些人一眼,拿着自己的小包就出去了。谁知那些人见他出去了,居然笑得更欢了。那个年轻女人一边大笑一边说:“光顾着跟姜总说话了,没想到还有一个人。”
田春达溜达到车厢连接处,一个乘务员拿着小皮包和车厢号牌从下面上来,反手把车厢门锁上。田春达靠在墙上,打算跟她说说换地方睡的时候。那个乘务员却一直对着车门,以敬礼姿势一直站到列车离开站台,这才转过身来。
田春达等乘务员转过来才问她:“能给我换个包厢吗?我现在那个太吵了。”说完往车厢里指了指。
乘务员看了看里面,也听到了那些人的喧哗:“抱歉,现在还不行,您能等半个小时吗?这车二十分钟后会在北站停两分钟,到时候可能有人上车,我也不清楚他们的铺位在哪里。所以得等他们都找到自己的铺位了,才能给您换铺位。”
田春达听她说话有点嗡嗡地,好像是感冒了,不禁有点想躲开,但他出于礼貌还是没表现出来:“从北站开车以后,就不会再停站了吧。”
乘务员说:“不会了,从北站开出后,下一站就是省城西了。”
田春达说:“好吧,最好能给我换一个单独的包厢,我最近有点神经衰弱。”他其实是扯了个谎。
乘务员笑笑:“我尽可能。”说完就进了乘务员室,而田春达也记住了她胸牌上的名字——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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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人推着个餐车过来了,一边推一边吆喝着:“啤酒、白酒、火腿肠、方便面。”
田春达往旁边给她闪出一条路,这个中年女人一直吆喝着到了田春达的包厢前面,那个被称为“姜总”的招呼了一声:“停下,都有什么。”
那个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地说:“啤酒、白酒、火腿肠、方便面、小吃、饮料、扑克牌。”
姜总查看推车上的东西:“来五包鸡爪子、五包豆腐干,要两瓶小二锅头,来十瓶啤酒,对了,再来副扑克牌。等会儿咱们炸金花吧。”最后这句应该是说给包厢里的其他人的。
刚才说没看见田春达的那个女人叫了起来:“哎呀,不跟您炸金花,上次也是跟您玩,我输了一千多呢。”
姜总哈哈笑着:“那算什么,我跟王总、李总他们玩儿的时候,一晚上得好几万呢。”
那个推车的女人却不管他们叨咕:“五包鸡爪子六十、五包豆腐干四十、两瓶小二锅头十六、十瓶啤酒四十、一副扑克牌八块,一共一百六十四。”
田春达随即看见两张红票子被一只手递出来:“要不你再帮我凑几样,二百块别找了。”
推车的女人先把钱拿过来放进自己的衣袋里,然后看了看车上:“这样吧,一包盐花生二十,一包杏仁十六,行吗?”
姜总说:“行,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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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有个女人问:“杏仁是散装的?”
还没等那个卖货的中年女人说话,姜总就说:“散装的就散装的,无所谓呀。”
那个女人便把一包一包的东西开始往里面递,这些人顿时更热闹了。田春达在一边看着直皱眉,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想起该刷牙了,便走回自己的包厢,打算把牙刷牙膏之类的取出来。
结果他一走到包厢门口就更生气了,这些人已经把地上弄得乱七八糟的了,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把所有的垃圾都扔到垃圾桶里去。田春达火得不得了,但也只能把自己的箱子从床底下拉出来,从里面取出自己的牙具和牙膏,又找出了一条毛巾。之后,田春达尽可能把箱子往里推了推——他不想让自己的箱子被这些人扔的东西弄脏。
接着田春达尽快离开了包厢,然而就在他走出来之后两秒钟,有一个女人在他后面狠狠“呸”了一口:“这杏仁真苦。”那个姜总却说:“苦?你也太娇气了,我尝尝……不苦嘛。”那个女人说:“行了,我不跟你抬杠。”
田春达一开始让这一声“呸”弄得怒从心头起,旋即又只能皱着眉头继续往前走,这时火车已经开始减速了。田春达看了看外面,应该是到北站了。田春达刷着牙,车已经停了,几个人上了车,从田春达的身后走过去。田春达看着镜子,发现上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男的应该是同伴,都四十多岁,都有点书生相,穿着的衬衣上袋口印着“圣德斯”三个字。其中一个颧骨上有一颗黑痣,上面有两根长毛,显得十分扎眼。两个人搬着一个很大的黑皮箱子,看样子挺沉的。那个女人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小碎花的连衣裙,长得倒挺漂亮。
车只停了两分钟就开了,乘务员刘明回到乘务员室。田春达凑到门口说:“请问……”刘明一看是他,笑说:“啊,车厢里空的包厢你都可以睡,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