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心让其余一百九十九名祯兵找到合适的位置躲藏起来,再在暗处盯着那阵法沉思:眼下是寒冬时节,这阵法自不好破。据说,进入这这阵法中后,若一盏茶的功夫脱不了身,就会被永久地困在里面,受尽远至银河无归处的流放之苦!自然,那一望无垠的银河并非是真的,而是李佳琪用阵法布出来的幻象,但,迄今为止,却无人能从这幻想中走出来过……他们要么被饿死在阵中,要么被渴死在阵中,要么直接心力交瘁地累死在阵中!此,足见这“玉露阵”的厉害……
此时,有一名大祯信兵上前小声提醒道:“将军!这里有古怪……探子说这里是鞑靼人的粮草之地,为何却……无一人把守?”
因沈一心沉思的太过入迷,是以,在听那信兵说完片刻后,她才随口答道:“这‘玉露阵’极其厉害,就算无一人把守,也无人敢闯……”
那信兵半信半疑道:“就算如此,也不该……”
“是啊!秋风……秋风!秋风入阵,才能破阵!”沈一心突然打断那小兵,面带喜色地自言自语道:“秋风之所以能解阵,是因为秋风居无定所。也就是说……想要破解这‘玉露阵’,需进入‘无为、无思、无想’的境界才行!也就是说,这‘玉露阵’,本就无任何规律可循……我知道了!”
说到这里,沈一心忽然使出《长生签》里的轻功飘身而起,直冲那“玉露阵法”飞身而去!
入阵后,外人再也看不清沈一心的动作,就只见一道如风的身影,在阵法中左冲右撞。
跟随沈一心而去的那些祯兵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由在心底暗暗为沈一心捏把冷汗:这样……真的能破阵吗?将军……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等又过了一会儿,那些祯兵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因为,在沈一心的那般毫无章法的冲撞之下,整个“玉露阵”竟真的渐渐解开了。
它先是从北面撕开一道小口,紧接着,那口子便越扯越大。
在整个玉露阵要解开之际,沈一心灵动的身形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她屏住呼吸,立在一处半人高的土丘旁,一动不动。
沈一心暗暗念道:“我若秋风,秋风若我。秋风到了这土丘旁,定是要停下来的!故,既我已‘化作’秋风,就要按秋风的性子行事。”
稍作停顿之后,沈一心才以衣袖拂动周身空气,卷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冷风,继续往前冲去。
众人见她身形微动,快速拂过最后两个鞑靼人的帐篷。
那帐篷下面插着的旗子,被沈一心的衣衫带的鼓鼓作响。
最后,只听得“嗤”的一声,整个“玉露阵法”,便算是完全破了!
要知道,沈一心能破此阵,全仰仗她武功高强,能将自己化作秋风之状。
若换做旁人,即便知道此阵的破解之法,而没有沈一心的功力,也是全然无用的。
毕竟,在整个江湖上,能用轻功将自己化作飘逸、自然、随性的秋风之人,实乃屈指可数。
就算是号称武林泰斗的“顽劣仙翁”翁向和蝶衣宫宫主秦罗衣,见了此“玉露阵”,也要犹豫三分。由此可见,沈一心如今的武功造诣有多深。
看来,她这一年多跟着大祯军队四处征战,也全然没有将修炼内力的本事落下。
再说,此阵法一解,沈一心刚要放出手中的信号弹,以召集等在远处的三千骑兵时,就见一张银色的大网忽地从天而降,把她给结结实实地罩了起来!
若以沈一心平日的功力,她定能逃脱此网。
但她方才刚以内力破了“玉露阵”,眼下正值内力、体力皆虚空之际,故,当那银色网子罩下来时,她便再也躲闪不开。
沈一心暗暗叫声“不好”,徒手就往那网子上捉去。
手指所及之处,竟觉那网子的用料坚韧无比!无论她如何用尽内力,也无法撕开那银网半分!
“将军!”
见沈一心被困,躲在暗处的那一百九十九名骑兵,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齐齐挥起手里的兵器,与点着火把赶来的一众鞑靼兵,霎时间斗在了一起。
沈一心见那些鞑靼兵个个穿戴整齐,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中了敌人的圈套。
可此时……却悔之晚矣。
无奈之下,她只能大声命令道:“诸位大祯兵士,听我号令!速速撤退!违令者斩!”
沈一心想的是:既我已被鞑靼人擒住,那大祯的兵士,自是能逃一个算一个,没必要跟我在这里一起受死!今夜,我挑的这二百人,全是轻功极佳之人,他们若想逃跑,鞑靼兵定是追不上!再者,阿鲁台绝不会为了追区区二百人,而冒被我祯军在前面埋伏的风险!故,怎么看,他们的性命也能保下来……
可令沈一心意外的是,她此次的这番话,并未吓退任何人!
那一百九十九名祯兵非但不撤退,反倒有愈战愈勇的趋势。
方才那名主动提醒沈一心的信兵,更是一脸的视死如归道:“我们既与将军同来,就要与将军同死!将军只管下令吧!只管以军法处置我们吧!反正怎么都是死,不如多杀几个鞑靼贼!杀!”
说完,那名信兵便举起护身的一把极短匕首,投入到了与鞑靼兵的激烈战斗当中。
不过,古往今来的战斗,并不是靠一腔孤勇就能获胜的。
因为,无论祯兵如何英勇,无论祯兵如何不屈,无论他们抱了多大的决心要杀死眼前的鞑靼人……归根到底,他们也只有一百九十九人。
试想这一百九十九人,怎么可能是阿鲁台三万大军的对手?!
故,不多时,这鲜活的一百九十九条人命,就全部被斩死在鞑靼人的军刀之下!
沈一心绝望地盯着地上那一滩滩黑乎乎、流动的血浆,心似是被无数的钝刀子,一下下割上去般疼痛难忍。
她完全忘记了悲愤和哭泣,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些痛苦、扭曲的尸体,任由眼角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滚落,也毫无知觉。
“战争……就是要死人的……”沈一心有些回过神来,不清不楚地安慰自己道。
不!不对……他们并非因战争而死!而是……而是因我盲目自大和决策的失误……才死的!我自信自己的判断正确,完全不听取别人的意见,连鞑靼兵的埋伏都没有察觉!……我枉为你们的将军,枉为整个大祯的将军!……该死的是我……我该死!沈一心脸上的表情痛楚,内心不断呐喊着。
因沈一心沉沦在痛苦和自责当中不能自拔,故,她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双手一直在不停地试图绞烂那张银色网子。
不多时,沈一心的十指指尖,就已被那银网给勒地鲜血淋漓。
“你们都是死的吗?看不见她受伤了?还不快放她出来?!”忽然,一阵稚气又威严的声音,在沈一心耳边响了起来。
她两眼无神地向那人看去,看到一张清秀又病态的小脸,正对那些鞑靼兵怒目而视。
沈一心无意识地思索着:这人是谁来着?看着……有些眼熟……是啊!他似是叫……额尔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