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又不是我们当地的蒙古人!连我们这些人都不知道,后面的那个山洞能直通公主掉下去的地方,你就知道了?!你一个祯人……怕不是想借机害了我们性命?!”吉忽带来的一名亲信不怀好意地猜测道。
沈一心想着被埋在下面的纳兰公主,快速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纳兰公主掉下去的地方有三颗并排着的冲天云杉,东北方向有一方清水小冰池,而在小冰池的对面,则有一块儿神龟驮着的福寿碑,顺着那块儿福寿碑走下去,更有一座用黄石搭起来的宝音庙。那宝音庙极小,庙里的最深处,供着萨拉呼敦亲孙子生前所用的红色火不思……”
“你说这些能证明什么?这些……还不都是刚刚那个婢女告诉你的?!”那名亲信仰着鼻子,顺道从嘴中吐出一口恶气。
“我没有……”那名婢女擦干眼泪,竭力控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上前一步替沈一心解释道:“我并没有说得这么详细!况且,有关宝音庙的事,连我这个瓦剌人也知道的很少!我根本不知里面供奉着什么,又怎么可能告诉她呢?”
就在两个下人争论不休之际,吉忽忽然发话道:“就按紫珠所说的去做!快!”
那些亲信一听吉忽发话,也就不再与纳兰公主的婢女斗嘴,而是当即拿起手里的工具,快步向大道尽头的山洞跑去。
沈一心亦在后面磕磕绊绊地跟着他们,进了山洞。
从洞口望进去,那山洞里面,是一路往下倾斜的。故,沿着它走,必能走到纳兰公主一行人掉下去的正下方。
众人举着火把,在山洞里小心翼翼地走了些许时候,终于听得最头里那人喊道:“到了!到了!我听到公主的声音啦!公主她……还活着!”
“公主还活着”几个字,可谓是振奋了所有人的人心!
他们迫不及待地簇拥着上前,一个个亮出手里的家伙什,抬手就向头顶的石壁敲去。
“纳兰公主!我们要从你的脚下救你出来,你向旁躲躲!”沈一心用尽力气,向上面喊道。
“好……”纳兰公主的回应,听起来……似乎有些有气无力。
不好!沈一心暗暗担忧道:公主不会是受伤了吧?
思及此处,沈一心当即对吉忽的亲信们吩咐道:“你们敲碎石壁的时候定要小心些,只在一个地方敲动即可,纳兰公主身上有伤,恐躲闪不及!”
“你怎么知道公主有伤?”吉忽不满地问道。
沈一心这次没有回答他,她只担忧地对着头顶上的石壁,拧眉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吉忽叹口气,对众人高声吩咐道:“按紫珠所说的做!”
“叮叮当当!”
不多时,那些举着工具的亲信们,就在其头顶石壁的右上方,凿出一个两臂宽的大洞来。
“公主!快!先让公主下来!”吉忽命令道。
“我动不了……”纳兰公主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后,就再也没了声音。
吉忽眉头一皱,紧接着,他用双脚蹬住山洞内里的边墙,“蹭蹭”两下,就钻入到刚凿开的那个洞里。
沈一心紧张地抬头等待着,同时,心中也在默默祝祷:纳兰公主一定要平平安安地活下来才行!
心里正忐忑之际,沈一心忽觉自己身边掀起一阵轻风:定是吉忽将纳兰公主给救出来了!
如此想着,沈一心便赶紧凑到吉忽身旁去问道:“纳兰公主如何?”
吉忽将纳兰公主横抱在自己怀里,黯然答道:“纳兰公主的一条腿……伤重……”
“伤重?”沈一心心下一凉,随后问道:“那性命……性命无碍吧?”
“无碍。”吉忽简短答道。
语罢,吉忽便直接抱着纳兰公主,向洞外冲去。
且他边疾步跑着,边大声命令贴身亲信:“快!你骑我的快马,去请縻畏到纳兰公主帐中候着!”
沈一心知道,吉忽口中的縻畏,乃是蒙古最有威望的医士。故,吉忽在纳兰公主受伤后的第一时间想到他,倒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沈一心又当即向吉忽开口补充道:“吉忽大人!不要忘记将绰绰出的那位干儿子闫克围,也一并请过去!”
在吉忽眼里,闫克围不过是个一直跟着绰绰出混饭吃的不中用神棍。
虽他不知沈一心特意嘱托将闫克围一并请过去要做什么,但他还是照做了,只因他一向了解沈一心的本事,就像她在从没有来过乌兰山的情形下,还能将纳兰公主顺利救出来一样……
回到纳兰公主帐中时,已接近半夜。
那位縻畏医士和闫克围,早已等在了那里。
縻畏在吉忽的命令下,率先上前替纳兰公主诊断伤势。
见纳兰公主的整条右腿血肉模糊,多处骨裂,縻畏心下禁不住地骇然。
待剪开裤子仔细查看后,縻畏才心惊胆战地建议道:“公主被重物砸伤,又压了这许多时候,怕是……整条右腿都保不住了。依属下之见……公主需切除整条右腿才行!”
“切除整条右腿?!”昏迷的纳兰公主忽然忍着剧痛睁开眼睛,声嘶力竭地拒绝道:“我不切!我不要!切了右腿……我还怎么骑马、射箭?!我不要……!”
说完这番话后,一向胆大、开朗的纳兰公主,竟伏在沈一心肩头,放声痛哭起来。
沈一心一手搂过纳兰公主的后背,一手指向縻畏的方向问道:“若不切除……会如何?”
縻畏战战兢兢道:“若不切除,公主她……必定会因伤口感染致死。因为那条腿,伤及筋骨、皮肉,伤得实在太严重了……”
沈一心点点头,说:“知道了。”
而后,她便冲帐子内大叫一声:“闫克围在何处?让闫克围上前来替公主诊治!”
闫克围就站在帐中的门帘旁候命,听沈一心喊自己,面上竟无丝毫慌乱之色。
他坦然走至纳兰公主塌前,伸手就要替公主诊脉,却被縻畏从前面拦住了。
縻畏义正言辞道:“这人不行!他是跟着绰绰出半路出家的巫师,又怎么会给人看病?姑娘还是不要拿公主的性命开玩笑!”
沈一心不理会縻畏,只低头对怀中的纳兰公主道:“公主再信我一回,这闫克围医术高超,定能医好公主的腿!”
纳兰公主想都没想就同意道:“准!让他过来。”
“是……!”縻畏见状,着实不好再妄加阻拦,只能苦着一张脸,半躬着身子退到一边去。
闫克围坐到床边,简单替纳兰公主把了个脉,又粗略检查了一遍她的伤势,就断言道:“回公主。公主的伤势,没有必要切掉右腿。只需属下回去给公主配些草药敷在上面,就能痊愈。不过……公主的伤势确实严重,日后,可能会落下一点儿不明显的腿疾也说不定……”
“那落下的一点儿腿疾……会影响我骑马射箭吗?”纳兰公主双手按着床沿儿,迫不及待问道。
“那倒不会。只会在走路时,稍稍有些有碍观瞻罢了……”闫克围所说的“有碍观瞻”的意思,是指纳兰公主日后走路,会一跛一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