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詹扬先生,在这里煽情毫无意义,”关山冷冷地说道,“给我搭把手,我们得赶紧把他弄到车里去。”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你在说什么呀?”
“我一点都没想到。”
“什么?”
“我以为他是他们的同伙。”詹扬呜咽着。
“是你开的枪?”关山抓住詹扬,在他的口袋里摸到格洛克17。
“他是突然从黑暗里冒出来的,我自然而然就朝他开火了。”
“天呐。”
“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这样做。”
“很好,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压根没想到是他,现在是我亲手…”
“你没有。”
“你打算要这样安慰我?”
“我是说,他还活着!”
黑暗中詹扬瞪大眼睛,满脸震惊。
“现在立刻马上,我们得把他弄到车里,我们得赶紧送他去医院。现在你抬住脚。”
就在关山伸手要去抬道奇先生的肩膀时,耳边传来像是蜜蜂嗡嗡嗡飞舞的声响。
紧接着一颗子弹“啪”打在他身后的墙上。
关山猫着腰扑到一个木货箱后隐蔽起来。
刚才这一枪是从装有消音器的枪械射出,是从他的11点钟方向的高处打过来的。
他恼怒地举枪对准那个方向。
雨水模糊着他的双眼,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目标。
“他们不会让你弄走他的。”詹扬说。
“他们?”
“他们就在这儿。”
关山的心缩紧了。
他这才意识到,詹扬刚才在街上大喊大叫并不是在怨天尤人,也不是疯狂发泄,而是对卡达妮他们大声宣战。
詹扬仍趴在那片开阔处他父亲的身旁,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火力之下。
“快到这边来。”关山冲他喊道。
“我是安全的。”
“别犯傻,快到货箱后面来。”
“他们是不会对我开枪的。”
“你是不是疯了?”
“你出现之前,卡达妮露了一面。她对我说,伤害我最好方式就是让我活着。”
“什么?”
“因为这样,我后半生就会痛苦地活在杀死自己父亲的阴影中,同时遭受良心的折磨。”
“但你并没有打死他!他还活着!”
“可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了。卡达妮绝不会让我们把他从这儿弄出去的。她恨透了我。”
詹扬从口袋里掏出格洛克17。
黑暗中,他举枪对准了自己。
“詹扬!别冲动!”
但詹扬并没有朝自己开枪,而是一跃而起,消失在院子后面的黑暗之中。
滂沱大雨中,关山吃惊地听到詹扬咚咚的脚步声。
他正顺着木制室外楼梯朝楼上冲。
“停下,詹扬,我再一次警告你!”一个女人从上面喊道,是卡达妮沙哑的声音,“不准过来!”
詹扬的脚步声继续往高处走。
阳台上的窗户里亮起了灯光。
“我给过你机会了!”卡达妮叫道,“滚远点,否则,我就要让其他公寓发生的事情在这里上演!”
“你把我当傻瓜戏弄得团团转,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卡达妮哈哈大笑。“是你自己蠢,怨不得我!”
“你得给我父亲偿命!”
“是你自己杀死他的!”
詹扬的脚步声仍往更高处走。
“蠢货!”卡达妮叫道,“你别逼我,我要按响了!”
詹扬急促的脚步声依然在楼梯上咚咚作响。
一声巨雷淹没了他的脚步。
可那并不是雷声,而是爆炸的声响。
院子后面的平台上的公寓楼一间屋子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震耳欲聋的声响震得关山连连后退,爆炸的碎片如瀑布般坠落下来,熊熊烈焰映红了整个院子。
关山感到自己的左侧有动静,急忙转过身来。
一个瘦瘦的梳着莫西干发型的男子从半人高的垃圾箱背后站直身子。
这正是前一天晚上关山在皇后酒吧里见过的卡达妮的一个兄长。
关山浑身发紧。
他们肯定一直包围着我,可我竟然在黑暗中没有发现!
莫西干对卡达妮突然引爆也有些意外。
虽然他手中抓着枪,但注意力却被院子另一侧的尖叫声给吸引了。
他惊愕地瞪大双眼,盯着那一边他们的一个人,后者正奋力拍打着衣服上和头发上的火苗,那是被从燃烧的建筑物上落下来的火团引燃的。
大雨似乎未浇灭他身上的火焰。他拼命嚎叫着。
关山出手了。
果断朝莫西干开火,两发子弹先后击中了他的胸膛和脑袋。眼瞅着他倒下去,关山转身对准那个浑身是火的家伙,把他也给击倒了。
从阳台上蔓延开来的大火噼噼啪啪地燃烧着,不时引起炸裂的声响,恰好盖住了他的枪声。
更多的断砖碎瓦落了下来。
关山伏在货箱后面,仔细观察着这个地方,尝试找出更多的目标。
詹扬。
詹扬在哪儿呢?
关山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在院子左边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个人影朝着他们进来时的大门口方向快速移动。
这个人不是詹扬。
这个从另一道楼梯的阴影里钻出来的身影又高又瘦,性感迷人,她是卡达妮。
她手里拿着一把装有消声器的手枪,一边朝敞开的大门冲去,一边朝着院内连续射击。
在货箱后面湿滑的鹅卵石上,关山匍匐向前挪动。
他爬到货箱的一侧,正巧卡达妮已经快到门口了。
他隔着雨帘瞄准她,第一颗子弹打在她刚好跑过的墙上,第二颗击中了她。
她双手托住下巴,鲜血喷涌而出。
子弹击穿她的脸颊,咽部汩汩冒泡,用不了几分钟,她就会因窒息丧命。
大火仍烧得噼啪作响,这时关山听到一声痛苦的吼叫。是卡达妮的另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出现了。
他边朝院子里开枪边从大门口冲了进去。
在卡达妮倒下的地方,他一把抱住她,朝着大门外退去。
与此同时,他不断开枪射击,不是朝关山隐蔽的方向,而是朝院子后面楼梯的方向,他是掩护自己不被从那个方向射来的子弹打中。
关山正要举枪瞄准,另外两个同伙蹿出来朝着他这边射击,打完了一个弹夹子弹,关山快速退、换新弹夹,但危险分子连同卡达妮已经跑得没影了。
关山的脸上汗水掺杂着雨水。
他颤抖着来回转了几次身,以防还有其他隐蔽的目标,他看见詹扬跳下院子后面露天楼梯的最后几级台阶。
詹扬握着格洛克17的手不停地哆嗦着。
“我们得离开这儿。”关山叫道。
此时离爆炸发生仅仅过了不到一分半的时间,那些穿着睡衣和不着片缕的人们开始冲到阳台上,朝着露天楼梯冲过来,这是求生的本能。
关山躲开一块燃烧的坠落物,奔到詹扬跟前,后者正用胳膊搂住自己的父亲,试图把老人抱起来。
“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詹扬说。
“让我来抬他的腿。”
当关山和詹扬抬着道奇先生穿过院子走向大门口时,身后的人们惊恐万分地拥过来。
“等等。”关山说。
他放下道奇先生的腿,小心翼翼地端枪对准街上。
他看到一辆黑色汽车正从街边疾驰而去。
红色的尾灯迅速变小,汽车冲过坑洼地,拐过街角,转眼消失不见了。
关山已经远离喧嚣的火场,可以听见越来越近的警笛那尖利而有节奏的啸叫声。
也许危险分子并没有离开,藏在哪辆汽车后面,等着他们露面,好伏击他们。
但关山敢肯定,危险分子听到警笛的鸣叫同样会惊恐不安。
他决定放手一搏。
“我们走!”他对詹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