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从前,清婉苑的冷清,其实也早就让人见怪不怪了。
毕竟原主只是个出身卑微的庶女,在夏府就像个透明人,只有被人欺负的份,除了能得到李氏的关照和疼爱,再无其他人会关心她的死活,冷不冷清的,想来也早就麻木了。
只是哪怕李氏再宠爱原主,也没有长辈来晚辈这里热闹的规矩,自然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自从沈燕婷意外重生到夏云婉身上,改写了原主的命运,这清婉苑就像是一起被改写了既定的风水,来清婉苑的人络绎不绝,欢声笑语几乎让这里变得格外温暖。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夏云婉就把这里真正当成了自己的家,与家人,也更亲密了。
眼角似闪动着泪光,夏云婉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你不用想着怎么来安慰我了,今年也只有志晨来坐了片刻,但也很快被庶母叫走了,但这一切对我来说并不意外。”
“怎么不意外呢?”青瑶皱了皱眉,“你是夏府的一份子,也是目前夏府上下身份最特殊的人,你给夏府增了光添了彩,我想他们……”
“别傻了青瑶,所谓的增光添彩,都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想,大家应该都明白这一点。”
“所以你就觉得他们是刻意回避你了?”
“不然呢?不过话说回来,能和大家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因为我的特殊身份拖累了大家,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然今年,我也不会谎称自己风寒未愈,谁也不去拜访了。”
新年虽然是节日,但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夏云婉再厉害,也毕竟还没成为王妃。
没成为王妃之时,她仍是夏府的六小姐,自然也有需要去恭贺新年的人,可今年除了夏侯远,夏云婉谁也没见,只以书信寄情,却是让青瑶和彩蝶险些跑断了腿。
习惯了热闹就不会再喜欢冷清,就当是提前体验未来的生活,这样,也好。
手背上倏地一沉,夏云婉微微抬眸,对上青瑶关切的视线,只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她一向不擅长伪装,特别是在亲近的人面前,她几乎完全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但今日明明说好吃过早饭去散散步的,本该是快乐的一天,她不想因为自己而破坏了青瑶的情绪。
“算我求你,别再这样了好不好?你这个样子,真的会让我心慌。”青瑶抿了抿唇,“我说过,我们好不容易相聚,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你,所以别让我担心。”
夏云婉点了点头,“你别担心,我保证再也不会做傻事了,你要幸福,知道吗?”
“你要我幸福,那你自己呢?新**情,你嘴上说着不在乎,但神态已经表明你在乎了,你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这样迟早会出事的,你让我怎么放心丢下你?”
就像她们之前讨论过的,嫁了人,哪怕关系再亲近,她们之间的感情也一定会变。
青禾已经与她们的生活渐行渐远了,下一个既定的人选就是青瑶,而陪着夏云婉风风光光去往新府邸的彩蝶,也迟早有要嫁人的一天,夏云婉总要习惯。
苦涩一笑,夏云婉低垂眼睑,“在意又如何?反正新年也过去了,志晨还记得我,还有脱不开身的云兰记得我,我应该要知足的,毕竟我……”
“别说这种丧气话。”青瑶撇了撇嘴,“大家今年都在忙,只是单纯没时间而已。”
其实青瑶说的也没错,夏云婉一直都是一个容易把事情想得太过悲观的人。
夏云婉的哥哥弟弟们要么胸怀壮志远走他乡,要么吊儿郎当见不到人影,姐姐们都嫁了人,妹妹们也畏惧她现在的身份,很多事情,也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就拿夏云竹举个例子,凭她那张扬跋扈的性子,不来清婉苑闹一闹,怎么可能罢休呢?
只是赵氏畏惧夏云婉日后的权利,夏云兰也不想再因为自己这个傻妹妹和夏云婉渐渐疏远了,今年为看住夏云竹不让她闹事,夏云兰也只能给夏云婉送来了书信和礼物作为问候。
只可惜,夏云竹被关在夏侯远书房里抄了那么久的书,被放出来也依然没什么转变。
听着青瑶为哄自己开心将每个人的情况分析的头头是道,夏云婉心情逐渐放松下来,忍不住轻声说道:“照你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忙,是我错怪大家喽?”
青瑶连连点头,“可不就是嘛,放轻松点,别对大家有那么大的敌意,而且这次,老爷给肖总管放了长假,府上也没有个得力的管事的人,自然也不会那么热闹。”
“是了,很多丫鬟和小厮都不在府上,父亲也一向不喜热闹,今年……”
“其实我也一直觉得挺奇怪的,老爷虽然性格冷淡了些,但往年也不会完全不参与节假日的宴会,今年别说是布置什么景致,就是连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都免了。”
不等夏云婉把话说完,青瑶便神色沮丧的跌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兀自黯然神伤。
夏府厨子的手艺自然是没法和宫中御厨相比的,但青瑶觉得,他们着实可以和外面的酒楼拼上一拼。
只是寻常日子里厨房也不会用尽全身解数来讨好主子们,只有新年的时候,那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才是她们这些丫鬟最大的渴望。
因为菜品丰富,有些精致的菜肴甚至连动都没动过,就会被随随便便赏赐给她们吃了。
纵然青瑶在夏云婉身边不缺吃不缺喝,可这不代表,她不想念这一顿美味佳肴啊!
看着青瑶委屈的模样,夏云婉忍不住轻笑出声:“瞧你那无辜的样子,跟我来到这清婉苑,我什么时候缺过你的吃食?只是我的条件也有限,你就知足吧。”
“我当然没有怪你的意思。”青瑶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只是期盼了一年,有点失落。”
“也不能都怪父亲不上心,今年长安城的情况不太乐观,我相信你也都看到了,父亲很长时间没上朝了,上次姚公公突然到访就让他紧张的不行,现如今,理应更是忧心忡忡。”
呼吸一滞,夏云婉不由自主攥紧了双拳,耳畔是嗡嗡的杂音,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如果南宫喻是铁了心要太子之位,那年后的这个春天,他会不会即刻下手呢?
望着夏云婉一瞬间苍白的脸色,青瑶的心也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不由分说坐直了身子,双眸不安的细细打量着夏云婉的神色变化,明明天气渐渐回暖了,但夏云婉的表现还是让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