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火烧云将半个天边染得绚丽,叶夏趴在茶桌上,偏头看着无限好的夕阳。
一双带着暖气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指尖。
他看过去,习霜的脸闯进他的视线。
“我挺舍不得你的,可是我不得不离开了……”习霜说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眶红红的,让人怜爱不已。
叶夏鬼使神差地反握住习霜的手,瞬间琼瑶剧男主上身,哀痛地说:“不,我不会让你走的,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走你。”
他一把将习霜拉进怀里抱住,满心欢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我会保护你……”
“咕咕……”习霜发出古怪的声音。
叶夏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习霜的头发摸着像羽毛?
他放开习霜,然后就看见习霜低下头冲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嘶——”真实的痛感迫使叶夏从昏睡中睁开了眼睛,他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然后,他看见一只猫头鹰蹲在他胸口上,正睁着那无辜硕大的眼睛,和他四目相对。
叶夏偏头看了一眼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泛着红晕,是这只扁毛畜生啄的!
“去去去!”说实话,他是非常想一把捏死眼前这只扁毛畜生的,但是习霜“牢底坐穿”的话回荡在他耳边,他只能耐心地、温柔地把它撵开。
他妈的,原来是做梦!
叶夏翻了个身,透过窗户,他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天已经泛着黄昏的光晕。
他竟然睡着了,还做了个——春梦?
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是有多渴望习霜牵他的手啊,梦里还在幻想。
可能就是现实中,习霜只会打断他的爪子,而不会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话,所以他在梦里才这么渴望吧。
啧,他不能这么没出息啊!
他抓了抓头发,有气无力地从床上起来,出门洗了把脸却没看见习霜。
回去了吗?叶夏看了看手机,习霜也没给他留任何消息。
如果,如果叶夏有提前预知的能力,他一定不会走出基地。
这样他就不会看见习霜站在路边冲着一个男生哭泣的画面。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警告他,他现在应该立刻、马上掉头回基地里,可是他的身体不听控制,他就这么藏住半个身子在大铁门边,眼神紧紧跟随着习霜,无法侧目。
准确来说,习霜也不像是在哭,因为她即使一直在流泪,但是却顽强地扬起嘴角,保持着笑容。她慌乱地抬手抹掉眼泪,和对面的男生说了什么。
距离不远不近,他只能看见习霜翕动的双唇,却听不见对话内容。
男生高瘦挺拔,穿着一件深色夹克,怜爱地抬手摸摸习霜的头。
习霜在他眼前是温驯的、听话的,是从来不会露出自己獠牙的。
那是叶夏从来没见过的习霜。
习霜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市侩、抠门,说话永远不落下风,随时能捶他一拳,骂他傻逼的人。
习霜和男生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久,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习霜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直到他消失不见,习霜先是愣了很久,而后她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动起来。
叶夏甚至听见了习霜痛苦隐忍的呜咽。
像是被抛弃在晚风里,孤单的小兽。
习霜兀自哭够了,转头往基地这边看了过来。
叶夏动作迅速地把自己藏起来,那一刻,他有些无措,但更多的,是郁闷和失落。
“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到习霜给他发了条消息:【我回去了,晚饭你自己热了吃。】
他郁结在心,沉默了片刻,回了习霜一个:【好。】
叶夏探出头往路边看去的时候,已经没了习霜的身影。
他浑浑噩噩地回头往基地里走,猪仔的哼哧和鸡鸭鹅的高亢鸣叫传来,他缓缓地走了过去,看到本来堵在沟渠里的垃圾已经被清理干净,鸡舍和猪圈里的积水都处理掉了。
看到他过来,那些小动物围到圈门边,冲着叶夏叫得更卖力。
它们饿了,叶夏知道。
可是此刻,他只是看着那些动物发呆。
——
——
习霜回到家的时候,奶奶正在厨房里做晚饭。
习霜行尸走肉般地穿过客厅,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房间的窗帘紧闭着,昏暗在狭小的空间里无限蔓延。
她的眼泪都风干在了脸上,如同带了一个假面。
麻木是她此刻最直观的感受,她无力地摸出手机,找到了微信中置顶的好友“周周”,手指放在键盘上,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朝输入框里敲进去:【他要结婚了。】
没头没脑地一句话,对方唰地一下回了信息:【!!!!】
紧接着:【你还好吧?】
【不好。】习霜发送完这两个字,眼泪又猝不及防地落下。
暗恋,是一场一个人盛大的狂欢。习霜就是那个故事里的小丑。
李,这个刻在习霜心底的,最隐秘的存在,她以为她忘了,以为自己释怀了,可是当对方把要结婚的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竟然还会心痛。
李是和她同村的学长,高她一年级,从小学开始,他们一群小屁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李就很照顾她。
和他告白是初中的时候,是的,习霜对外宣称,自己是个从来没为任何男生心动的人,可其实,她在过早的时候,就把心力倾注到了那个人身上。
心智都还不成熟的时候,她就学着别人给学长写情书了,当然,她的喜欢没有得到回应,对方只把她当妹妹。
她讨厌妹妹这个词。
再后来,她和李上了不同的高中,就基本没怎么见过面,但是每次暑假回家,她还是能在村里遇见他。
他越来越帅气,习霜心里那簇火苗压不住,自然只能自己把它尘封。
他们是不咸不淡的朋友关系,是一个村从小长大的熟悉的陌生人。
是节日的时候会发几句祝福,然后就变成彼此列表里沉睡的联系人之一。
时间呼啸而过之后,他们在外面打拼,过年都不一定能见到,只是偶尔从村里的老人嘴里听说他又交了女朋友,又分手了等等。
习霜那个时候听着心里没什么波澜,她就以为,他对她来说,只是个过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