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重沉默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陌风的妹妹,而陌风又先前好刺激帮过女君,他绝对不可能对陌雨这么宽容。
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拖下去挨军棍了,哪里有这么放肆的机会。
陌雨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四周寂静,谢惊重就这样冷淡的看着她,陌雨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乖乖退到了一遍。
沈忆倒是觉得有趣的很。
陌风是个格外古板的人,虽然很忠诚,却死脑筋,所以沈忆和他的相处,只有公事方面,不涉及到私下。
可陌风这妹妹,和他性格倒是完全相反,小时候也没惯着,长大后居然这么活泼。
谢惊重冷着眸子看向一边站着的几位将军,“把陌雨带下去,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先关着,要不然时间久了,都忘记自己是谁了。”
陌雨也不敢说话了,毕竟谢惊重这话说的并没错,大庭广众之下,她确实不应该说出刚刚那句话。
沈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了句话,简直就是煽风点火。
“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女儿家年纪还小,遇到了风华绝代的大将军,生出了痴迷的心思,倒也无可厚非。”
陌雨瞬间瞪了过去,只是那张脸上还罩着面纱,只看到了一双笑的弯弯的眼睛,陌雨瞬间火气就上来了,把手里的剑随手扔到一边,抬手指着沈忆。
“就你说话这个态度,会是宫里来的女官?我看你指不定是哪里来的不干不净的人,偏偏要跑到战场这种地方来攀附我们将军!你也不看看自己这副打扮,在男人堆里面装什么出尘仙子……”
陌雨这话说到一半,倒并没有被人打断,只是脸上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谢惊重收手,看着她脸上鲜红的一个巴掌印,从怀中掏出了陌风先前交给他的陌家信物匕首丢过去,说话丝毫不留情。
“这一巴掌,我是代替你哥哥打的,性格如此顽劣不堪,我也没必要承了你哥哥的情继续管教你,东西带着,我马上让人送你回去,这件事情我也会如实禀告陌风。”
谢惊重眸子里的戾气重了很多,一眨不眨的盯着陌雨。
“等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身上的毛病,再来这战场上搏命吧,否则还没有为国尽忠,你这条命就丢在口无遮拦上了。”
陌雨眼泪哗哗的流着,一声不吭。
沈忆叹了口气。
这姑娘的性格确实还需要磨砺,陌雨话都说的那样难听了,沈忆不过也回了一句,就被她骂的……
谢惊重说的也不错,如果今日是在京城,陌雨敢当着沈忆的面说出这些话,文武百官的口诛笔伐都能了结了她。
这世道凶险,哪能任由她继续这样,到最后坑害的也是她自己。
陌雨被带走之后,谢惊重回头,看着沈忆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些愧疚。
本来此次之行没必要带着陌雨的,但陌风提前说了这件事情,谢惊重认真考虑了一下,想到陌风是为女君尽忠的,便答应了下来。
却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件事情的发生。
沈忆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着摇了摇头,“又不是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汇报的将士飞奔而来,“将军!北商援军到了,已经在阵前叫嚣了。”
谢惊重即刻提剑飞身而至马背,露出个张扬的笑,“等候多时了。”
沈忆目送他离去,那身影融入滚滚黄沙之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也是沈忆所有安全感的来源。
她已经大概知道此地的地形,去挑了一把还算是小巧的剑带着,往侧面山脉走去。
战争已经持续多日,谢惊重早就已经寻找到了一处绝佳作战地点,对面来攻,四面高山适合埋伏,行军布阵的话,也有绝妙的地点可以给人挥旗指挥。
那地方高度刚刚好,箭矢触及不到,沈忆站的就是这处地方。
山涧似乎有风吹开,盘旋而起,沈忆看着这风,总觉得这是有形状的,裹挟着一阵阵灰尘。
下方大阵之内厮杀阵阵,沈忆看的出身,忽然一直纤细如玉的手伸了过来,拉着她的衣角轻轻往后。
“往后退点,前面杀戮之气过重,灰尘也大,不要脏了女君的衣袍。”
沈忆错愕地回眸,看着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姚君若。
这次他并没有参与两国之事,两不相帮,处于中立,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姚君若却好像已经洞悉她心中所想,淡然道。
“不要如此惊讶,你不也在此地?我只是来看看,听说谢将军奇门遁甲、行军布阵天下一绝,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已经很久没有见识过如此有序的作战了。”
见惯了周忱带人乱打一气,毫无章法,姚君若差点以为天下武将都是莽夫,而谢惊重这种,则是看起来冷冷冰冰,实际上一肚子阴狠手段。
姚君若笑着问她。
“女君,你对天下势力如何看?”
沈忆忍不住讥笑他。
“还能这么看?北商注定不敌我昀朝,肯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听国主的意思,莫不是要和我分一杯羹?”
“是有这个意思。”
他依旧这样笑着,温润的犹如画里走出来的公子,沈忆恍惚了一下,居然觉得他个萧子疏很像,都是面上笑着,肚子里憋坏水。
沈忆不想和他继续纠缠,说话自然也不客气。
“想和我一起分北商,来日却也有可能要对我昀朝出手,不好意思,国主,我也贪恋权力,所以你做梦都别想把我拉下皇位。”
在意料之中,姚君若颔首一笑,看来,他和沈忆之间还有一场不可避免的大战。
只是看着眼前人眉梢都带着寒气,他倒真是觉得无奈。
“不用像是盯着洪水猛兽一般看着我,我今日一兵一卒未带,也是和你一样,悄悄来这里看一眼。”
稳坐高堂之上的君王,很少有能够真正看到战争残酷的,周忱却偏偏是那种极其有血性的,活得潇洒又自在,爱恨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