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銮殿内,文武百官对着这个小皇帝俯首称臣。
谋反登基,众臣难以臣服。而这个国丈大人温绝尘更是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前朝被灭,逆臣当道,他痛心疾首,小皇帝以远在边塞的儿子为要挟,嫡长女被迫领旨完婚。若非温清焰性子刚烈,非正室不做,若那楚家长女为后,楚延忠更是嚣张跋扈了。
可他低估了这个小皇帝。他才不是楚家的傀儡,他早谋划着立温家长女为后,灭灭楚家的威风。
不能明说,只能使计让温清焰说出非正事不做那番话了。却也让温绝尘捏了一把汗。
“北境黎国屡屡来犯,可有爱卿申请出战?”他犀利的目光扫过群臣,停在楚延忠身上,楚延忠会了意,站出来。
温绝尘心一紧,这老家伙又要将自己的儿子推向深渊了。
“臣举荐温家少郎温如斯前往作战。”
“楚延忠!”温绝尘想起自己大儿子因楚家陷害战死,愤懑难平。一想到这是在朝堂上,立马平静下来:“皇上,犬子难以胜任,倒是楚大人谋略过人……”
“荒唐!”卓文远起身,将黑色金丝的龙袍一甩,迈步下来。
“温绝尘听旨,朕命温如斯前往北境平定战乱。”
“皇上三思,北境百姓众多,臣认为应当议和,胜,百姓苦,败,百姓苦啊。”温绝尘此言一出,卓文远大发雷霆。
“温大人是要抗旨吗?”
“臣不敢。”
“皇上三思!”有好几位官员逐一出来站队温绝尘。
“无需再议,退朝!”卓文远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
凤仪宫里,晏如禹急匆匆地跑进来,小脸惨白,进了里屋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皇后娘娘,温府送密信来说,今日朝堂上楚大人举荐少爷前往北境与征战黎国!”
“黎国……”温清焰心里咯噔一下,一屁股坐在榻上,打翻了桌上的茶水,沙哑道:“哥哥旧伤未愈,虽有战神称号,那军中每每有楚家细作都危险至极。黎国手段阴险,父亲没有阻止吗?”
“温大人自然阻止了……”
“那皇上为何听信他楚延忠一人之词!”她喑哑着声音,愤怒道。
“没想到朕的皇后这么喜欢过问朝堂之事啊。”
温如斯抬眼看去,卓文远穿着笔挺的黑色金丝线龙袍已经走进来了,一旁瑟瑟发抖的阿音不敢多言,低头害怕地快要哭出来。
“皇上。”温清焰似是而非地行了个礼,怕殃及池鱼,侧头屏退了其他人。
屋内,仅他们二人。
“温清焰,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卓文远丝滑地打开扇子,扇子上的乌色美玉格外明亮。
这玉……这玉是哥哥的!温清焰眼睛放了光似地凝视着这块玉。这玉是哥哥出生的时候,前朝皇帝亲手放在他襁褓里的,皇帝说那孩子见他就笑,是温老将军后继有人了……可他在卓文远登基前,在边塞中计,被敌军和卓军前后夹击,战死沙场,尸身难辨……
巨大的信息量,她差点喘不过气来。直直地盯着卓文远,字正腔圆地说:“黎国非善辈,若兄长必须领旨出战,楚延忠,他得奉陪!”
“好。”卓文远立马答应,脸上竟有一丝笑意。
温清焰以为不会这么简单,想了一堆辩论的话,都没派上用场。
“朕答应你。来人!传朕口谕,楚延忠跟随温如斯出战北境。”
卓文远看着茶几上打翻的水,伸手去抓温清焰的手,温清焰闪躲,他笑,“怎么?朕的三书六礼作废了么?”
“那倒应该问皇上。”
卓文远悠哉地扇着扇子,道:“手给我。”
“恕臣妾抗旨。”温清焰硬气地像圣銮殿门口的青砖。
“你不怕朕再把你打入冷宫吗?”卓文远挑眉问她。
“入不入冷宫,使我怕不怕的事吗?皇上的心,臣妾可从来不敢揣测。”
“好,来人,将皇后打入冷宫。”卓文远话音刚落,温清焰一个箭步将门关上反锁,问:“皇上,立后废后岂能儿戏?还请皇上再重新考虑一次。”
“说到底,你还是怕了。”卓文远靠近她,他轻软的气息落在温清焰脖子根。
“臣妾怕的是不能伴君身侧罢了。”温清焰嗲声嗲气地贴在卓文远耳朵上撒娇。
“温清焰,朕还有正事……”卓文远显然有些克制不住。
“皇——上……”温清焰轻轻吻在卓文远的耳朵上。
“那今日,皇后是想当额娘了?”卓文远一把抱起来温清焰,温清焰一把打开门,众目睽睽之下,卓文远面目绯红,温清焰跳下来,“皇上,请自重呢。”
卓文远怒目圆瞪,字正腔圆地蹦出来:“打——入——冷——……”
温清焰打断他:“温如斯将军即将前往边境出战,若妹妹身陷囹圄,怕是不利于什么……”
卓文远一想到征战黎国,心情稍微舒缓一些,表情也没有那么狰狞了。
温清焰站在一旁,乖巧恬静地笑着,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像小绵羊似的。
“走!哼!”皇上握紧拳头,扬长而去。
温清焰舒了口气,晏如禹跑进来禀告:“娘娘,皇上去了皎月殿。”
“不能去楚妃那儿!”她立马让晏如禹去找冷和。
片刻。
“皇上,前面是冷贵妃。”
“?”
“冷贵妃身边只跟了个贴身侍女,脚扭伤了。”
皇上翻了个眼,好个温清焰。便顺水推舟,上前抱起来冷和,步行去寒霜宫。
此刻,皎月殿里的楚妃正恨的咬牙切齿,“谁敢截本宫的胡?!给本宫去打听!”
到了寒霜宫,皇上把她放下来,道:“你知道,朕也不是非来不可。”
“皇上这话什么意思?臣妾如今见一面皇上难于登天……”
卓文远看她一眼,低头沉思一刹,道:“你自幼在皇城长大,应有数年未见过家人,明日冷厉将军进宫,你兄妹二人也终于得以团聚。”
“哥哥进宫了……”冷和笑着回道。可她浅显的开心下藏匿着巨大的悲伤。
她是西冷的公主,家族势大,自小在景都皇城当人质。她知道她要识大体,她被寄养在前朝太后宫内,遥隔千里思念家人,直到遇见温清焰……冷厉,好陌生的名字……那股血脉间的召唤早在数十年的分隔中弱化了。
“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卓文远抿了口茶水。
“太久没见王兄,生疏是必然的。”
卓文远听罢,没有继续问她有多久没见,他的记忆里,他从十五岁入宫就没有听说过西冷有王室来访。
这时候外面突然下起大雨,冷和端坐在一旁,看着窗外出神。
“用过午膳了吗?”卓文远本就生得俊美,挑眉一笑问她,惹的冷和有些不知所措。
“没……还没。”
“怎么跟朕还害羞上了?”他又轻轻笑出声来,桃花眼里溢出来几分风流暧昧。
冷和本就有几分伤怀,现在有些哭笑不得了。嘟着嘴不语。
“刘唤禹,去吩咐御膳房传膳。”卓文远脸色一转,对门外的太监喊道。
他起身,走到冷和面前。拖起冷和的下巴问道:“嫁给朕不开心吗?”
“当然开心。”冷和打小在皇宫长大,养了一身求生本领。
“那嘟着嘴,是想……”卓文远说着,吻了上去,冷和纹丝不动,攥紧了手帕。卓文远差点吻上的时候,停了下来,问:“是想这样吗?”
他不管冷和的心里有多怦怦跳,自顾自地踱步到一边,望着窗外:“这雨真大。”
“用膳吧。”冷和慌乱中,一股浓重的饭香涌入房间,夹着盛夏的泥土味,卓文远和她一起用餐,为她夹菜,说,明日带她一起见冷厉兄长的时候,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入夜。
轰隆的雷声吵醒了卓文远,他轻轻挪动自己的胳膊,冷和睡得很安静。
他仔细端详一会,轻笑低语:“被吵醒了?”
“……”冷和强势装睡。
“寄人篱下的苦楚朕也能明白几分,更何况,有恩,且有恨。”
冷和听糊涂了,继续装睡……
他握着冷和的手,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