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哥同一刀仙之间的决战,是双旗镇刀客这部戏的精华部分。
张一谋对拍摄这段剧情特别的重视,他向叶枫提出建议,想将他送入废弃的矿井下面关个三天,让他找到面临死亡的感觉。
叶枫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老张的建议,说什么笑话,让他住进随时可能坍塌的废矿井。这要是运气差点,说不定就被活埋了。
他现在活得正潇洒呢,可不想为了拍电影而赌上这条小命。
张一谋见他不肯为电影献身,只好退而求其次。拍这场戏戏的当天,从早上起床开始,就不许叶枫吃饭喝水,又让他坐在旗杆下爆晒,寻找入戏的感觉。
从早上一直晒到下午,熬到叶枫嘴唇干裂,眼神焕散,快要虚脱之时,张一谋才下令正试开拍。
因为这段剧情里面有张一谋的表演,张熙河代替他来执导。
两台摄影机对准小镇外旗杆下的片场,随着张熙河在对讲机里喊了一声,“开始。”
张峰毅饰演的一刀仙带领几名刀客纵马狂奔,朝小镇飞驰而来。
这时,在张熙河的调度下,一台摄影机对准坐在地上的叶枫,抓拍他脸上的表情。
叶枫饰演的孩哥,在看到策马飞奔而来的一刀仙和他手下几名刀客时,他脸上流露出恐惧和绝望,却看不到一丝反抗的念头。
张熙河满意地点点头,又将监视器切换至另一台摄影机。
画面中,就见张峰毅饰演的一刀仙翻身下马,他目光扫了一眼前方,空荡荡的街道,只有几只鸡和一条小狗以及坐地等死的孩哥。
看到面露恐惧之色,眼中毫无杀意的孩哥,一刀仙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他抬手挠挠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惶恐无助的小男孩,就是杀死他兄弟的刀客“高手”。
这时,从街道尽头走出十几位小镇居民。张一谋饰演的瘸子换上刀客的装束,他拔出一柄钢刀,一瘸一拐地朝一刀仙走去,嘴里大声喊道:“杀死你兄弟的人是我,和別人没关系,出刀吧。”
说完,他举刀砍向一刀仙,结果他的刀还举在半空,就被对方一刀秒杀,捅死在地上。
何清饰演的好妹挣脱想要拉住她的老人,哭喊着从人群中跑出来,扑到瘸子身上痛哭失声。
一刀仙杀完瘸子后,还刀入鞘,神态冷漠地越过好妹,继续走向坐在地上的孩哥。
“卡。”
张熙河满意地喊了一声卡,倒在地上的张一谋立刻爬起来,跑到张熙河身边,观看监视器回放。
一名和张一谋同样装束的替身跑出来,代替张一谋躺在地上装尸体。
张一谋看完镜头回放后,宣布继续拍摄。
随着工作人员敲响提示板,饰演铁匠的一名临时演员走上前,冲一刀仙喊道:“杀一个孩子有失大刀客的体面和道义,你应该等他长大之后,再来找他报仇。”
张峰毅目光冷漠地撇了铁匠一眼,随即拔刀挥出,在饰演铁匠的演员面前一划。旋即又快速地还刀入鞘。
饰演铁匠的演员赶紧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血袋,再用力捏破,向地上喷洒鲜血。
监视器画面中,就见一蓬鲜血喷洒在黄土地上,铁匠却依旧站立未倒。
张峰毅饰演的一刀仙抬手轻拍了一下铁匠的肩膀,等他走过去之时,铁匠的尸体才扑倒在地。
张熙河正要喊卡时,张一谋在一旁小声道:“不用喊卡,张峰毅的状态很好,让他们继续表演。”
张熙河点点头,拿起对讲机大声喊道:“不要停,通知饰演醉汉的演员入场,继续拍摄。”
片刻之后,一名饰演醉汉的演员从街道尽头摇摇晃晃地地走出来,嘴里断断续续地念道:“流沙、搅风,游、蛇、甩尾。”
醉汉走到孩哥身前,抬手将酒葫芦里面的酒水朝孩哥头上淋去,嘴里念叨,“醒醒,醒一醒,喝,喝。”
之后,醉汉又踉踉跄跄地走向一刀仙,他双手平举,面向一刀仙求死。
一刀仙抽刀在手,一刀挑飞醉汉手里的酒葫芦,在酒葫芦下落之时,举刀斜劈过去。
“卡。”
张熙河大喊一声,随即通知道具师入场。
这里要拍出张峰毅一刀将酒葫芦劈为两半,还要顺带着将醉汉劈死,没有特殊的道具是不行的。
动作设计是早就定好的,道具师取过来一只准备好的道具酒葫芦,递给饰演醉汉的演员。这只酒葫芦早就被锯为两半,用少量的胶水粘上,只要遭到外力撞击,就会摔为两半。
这段戏比较的难拍,张峰毅挥刀劈砍了十几次,才拍出让张熙河感到满意的效果。
眼见醉汉栽到在地,叶枫饰演的孩哥眼中渐渐恢复了神彩,他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酒水,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一刀仙。
一刀仙也握刀在手,迈步向孩哥走过去。就在两人接近之际,何清饰演的好妹突然拣起瘸子遗留的钢刀,叫喊着冲向一刀仙。
躲在屋里担任临时武指的王君见状,立刻向操作鼓风机的工作人员大声喊道:“开机器,倒沙子。”
话音刚落,安置在屋里的两台鼓风机同时被打开,对着外面的街道吹风,又有数名百姓从屋顶往下倾倒着麻袋里的沙土。
转眼之间,现场飞沙走石,就像是爆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
张熙河盯着面前的监视器画面,满意地喊了一声:“卡。”
声音响起,躲在屋里的王君快步跑向张熙河身边,察看监视器里面的拍摄效果。
饰演一刀仙的张峰毅也快步跑过去,同几人一起观看镜头回放。
叶枫并没有过去,他现在饿得是头昏眼花,连跑步的力气都没有,他接过剧务递过来的面包和饮料,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何清走过来冲叶枫问道:“枫哥,这场戏拍完了吗?”
叶枫摇头道:“还早呢,刚才这段戏,还要补拍许多镜头,以后用来做剪辑,估计今天都拍不完。”
叶枫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张一谋冲他喊道:“叶枫。你少喝点饮料,后面你还有许多镜头要补拍。”
“知道了。”
叶枫答应一声。随即将饮料瓶盖拧上,交给旁边的剧务。
就在这时,从远处突然传来几下汽车的喇叭声。
叶枫抬眼看去,就见一辆绿色吉普车由远及近,飞快地朝这边急驰而来。
吃掉手里剩下的一点面包,叶枫快步迎上前去,他已经认出这辆吉普车是西影厂的专用车,来人可能是西影厂的厂长吴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