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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三十二年出生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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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 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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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小娘子发赏了!”

    大户家被抄后,镇江堡库房中的银两一下就充裕了起来。吕涣真既然承诺过给镇江军士们发赏,此刻当着全堡百姓的面,就是最好的机会。不但能让得赏的军士们在父老乡亲跟前风光一把,也能在百姓中树立起吕小娘子言出必行的形象。

    一箱箱的白银被搬了上来,所有军士们都列队站好,等着唱名领赏。

    “新军甲队军士,聂权!训练刻苦,守城有功,赏银五两!”负责唱名的小兵叫道聂权名字时,他昂首挺胸地走了上去。聂权在新军中算是十分刻苦的,给教官张凤仪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因此领的赏银属于最高的那一档,在其他军士都领二三两的赏银时,聂权的赏银竟高达五两,这使得他的脸上十分有光。

    旁边围观的百姓中,聂嫂和怜儿也在,一听到聂权五两的赏格时,二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聂嫂,你家男人争气了!”旁边的街坊们纷纷对聂嫂贺喜,聂嫂洋溢着喜悦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她只觉得现在的日子好得有些不真实。自从吕小娘子来到镇江以后,自家的好运似乎就没断过。不说别的,就是这按月足额发饷的日子,两口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聂嫂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镇江堡能守得住,自家男人能不战死,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过下去。

    “娘。”怜儿发出嫩生生的声音问道,“爹爹在军中是不是特别厉害?才能拿这么多赏银啊?”

    “是啊,你爹在军中可是厉害了。”聂嫂自豪地说道,“若是鞑子敢来打镇江,你爹一个人就能杀好几个鞑子呢!”

    当唱名的小兵叫道“新军乙队管队张小武,射杀鞑官一名,赏银五十两”时,围观的百姓和在场的将士们都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神射无双!”“常山赵子龙!”在这铺天盖地的叫好声中,张小武满脸通红地走上去领了赏。

    “小武,回头鞑子大军来了,你至少得射死十个!”孔有德扯着大嗓门起哄道,“到时候你领赏五百两,娶个大户小姐做媳妇儿,洒家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哈哈哈哈。”一阵哄笑声弥漫在校场上,叛徒伏诛,军士发赏,不论是百姓还是将士,因为八旗压境而一直紧绷的心都暂时放松了下来。

    “我有点喜欢上镇江堡这个地方了。”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景,张凤仪露出了一丝舒心的笑容,“没有地主老财,只有袍泽弟兄,还有鞑子可以杀。”

    “虽然鞑子随时都会打来,但起码大家的士气都很高涨。”吕涣真笑道,“这其中,也有你张凤仪的功劳。”

    “没有吕姐,我现在恐怕还在川中流浪。”张凤仪十分感慨地看着喜气洋洋的军士们,“辽东这地方,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一趟,不,我连四川都出不了。”

    “我和你,和红字营的所有姐妹们,都是一家人。”吕涣真拍了拍张凤仪的肩膀,“对了,想知道你的赏银是多少吗?”

    “我还有赏银?”张凤仪先是一愣,随后笑出了声来,“都是自己人了,还发什么赏银啊。”

    “当然要发了,天底下哪有厚待外人而亏待自己人的事儿?你、猫儿、凤娘、何三妹、小猴子,咱们从浑河一道杀出来的兄弟姐妹都有赏银拿。”

    随后,吕涣真在众目睽睽下走到唱名小兵的跟前,拿过赏簿来大声念道:“红字营长枪队管队张凤仪,作战勇猛,杀敌有功,临敌不退,忠勇刚烈,赏银——一百两!”

    “好啊!好!张教官威武!”新军汉子们立刻起哄喝彩,这下倒是让张凤仪弄了个满脸通红。

    “吕吕姐!”张凤仪失声道,“咱们现在虽然阔气了,但银子还是省着点花!”

    几日的时间,阿敏的攻堡部队已经集结完毕,从长奠、宽奠、险山三地集结来的八旗兵丁和阿敏亲兵共一千三百人,还有投降的本地汉兵八百人,以及从本地征发的民夫共一千人,声势浩大,已经来到镇江堡外八里处驻扎。

    阿敏的镶蓝旗大部队还未到达,不过他并不担心粮草的问题,整个辽东除了一个小小的镇江堡,八旗铁骑可以肆意劫掠,没粮了,只要派出骑兵劫掠便是。

    来自险山、长奠、宽奠的牛录额真分别是别忽里、尼满和钮格。别忽里与阿敏在险山堡有过一面之缘,而尼满和钮格则是第一次见到二贝勒阿敏,他们与别忽里的心思一样,一接到集结的命令便整理军备,兴冲冲地赶了过来。倒不是因为镇江堡有多少好东西可抢,而是想要抓紧在贝勒爷面前表现的机会。

    “贝勒爷,奴才的牛录中勇士颇多,拿下小小镇江不在话下。”尼满在阿敏的大帐中夸口道。

    “尼满啊,你勇猛有余,智谋却不足。”看着军队集结的盛况,阿敏觉得取镇江只在须臾之间,不禁有些飘飘然,“明军虽弱,可是龟缩墙上做困兽之斗,也难免会给我八旗勇士带来死伤,这样不划算!”

    “那依贝勒爷的意思?”

    “给投降的汉兵,单独编三个牛录!”阿敏喝了一口美酒,得意地说道,“叫那些汉兵们打头阵,岂不是省了我八旗勇士许多力气?”

    “贝勒爷英明!”大帐中响起一片奉承之声,随后,三个奴颜婢膝的汉兵被带了进来,他们正是原险山、长奠、宽奠的明军守备,现在投降了后金,已经效仿八旗兵的发型剃发留辫了。

    “你们三个原先是明国守备,本贝勒现在任命你们为汉军牛录额真,各领本部兵马,为我大金效力。你们去告诉手下汉兵,此次攻打镇江堡,若是表现勇猛,本贝勒便允许他们入旗为包衣,世代做女真人。”

    汉人通事将这话翻译给三个守备听了,他们的脸上都露出狂喜的神色来,包衣虽然在八旗中身份低下,可好歹不是个汉人身份了,守备们自己投降八旗以来,日日因为汉人身份担惊受怕,若是能够成为包衣入旗,岂不是要从此改头换面、飞黄腾达了?

    “奴才们叩谢贝勒爷。”三个守备在帐中把脑袋磕得震天响,直到阿敏不耐烦地挥挥手,他们才恭恭敬敬地退出去。

    三人退出去后,别忽里才小心翼翼地进言道:“贝勒爷此计甚妙,只是给汉人授兵刃,会不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敏开怀大笑道,“别忽里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了?给汉人兵刃又如何?绵羊终究是绵羊,长了角的羊,也永远敌不过豺狼!”

    “今日全军已经集结完毕,明日便兵分三路,拿下镇江!”

    大明天启元年五月初八的早晨,守备官厅中的吕涣真收到塘骑队急报:八旗大军已在镇江外集结,恐怕即将要发动总攻。

    “击鼓!”吕涣真下令道,“各部登墙,准备御敌。”

    吕涣真带着亲兵,与孔有德、张小武的两队新军一道登上了北墙。镇江北墙的宽度最大,也最有利于大部队的展开,八旗若是要发起总攻,北墙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随着远方传来一声尖啸,随后密密麻麻地人头从地平线上涌了出来。阿敏手下的部队算上民夫也不过三千多人,可是从堡墙上看来却是黑压压的一片,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堡墙上的新军们头一次见这种场面,有几个胆小的不禁瑟瑟发抖,草木皆兵。

    “呸!”孔有德吐了一口吐沫在手掌心里,抓住骨朵的长柄细细抹匀,“弟兄们,这么多鞑子!谁来给我算算,要是都杀光了,得是多少赏银呐?”

    “够把整个镇江买下来!”不知哪个新军应了一声,零零碎碎的笑声在墙上响起,紧张的气氛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吕小娘子,你是从浑河杀出来的,见过大场面。”孔有德问道,“你说说,跟鞑子干仗,咱们要注意些什么?”

    吕涣真知道孔有德这是让自己说几句鼓舞军心的话,于是她故作轻松地高声回答道:“注意别靠鞑子太近——鞑子死得时候会拉屎拉尿,当心弄到你们身上,一臭臭一天!”

    换在从前,吕涣真绝对不会开这样粗俗的玩笑,但是现在镇江正是生死存亡之际,只要能鼓舞士气的,她什么也能说得出口。果不其然,这样粗俗的笑话引起了新军军士们的一阵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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