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时期的名将吴起,便是热衷于和士兵同食宿、共患难,因此手下士卒都乐意为其效死力。而吕涣真也因为不摆架子,深入士卒中间,因此在军士中广受爱戴。
新军们大多是曾经的辽兵,从军以来从未打过胜仗,如今在吕小娘子的率领下竟然连胜鞑子好几场,信心大增,所有人都坚信,只要跟着吕小娘子打下去,肯定会从一场胜利走向另一场胜利。
第二日清晨,镇江堡内战鼓擂起,吕涣真收到了东墙、北墙、西墙三处传令兵的同时告警,八旗兵即将发动对镇江的总攻。
“吕小娘子,鞑子这次是要倾巢出动拿下镇江堡了。”一向沉默寡言的何三妹此时开口劝道,“堡墙上情况危险,小娘子还是不要亲临的好。”
“我是主帅,亲临前线是我的职责,再说了,我有铁甲护身,怕什么。”吕涣真在几个亲兵的伺候下将一身札甲穿戴整齐,“走!还是去北墙督战!”
从镇江北墙往外望去,敌军密密麻麻一片,如同昨日一般扛着大盾前进。只是这一次进攻的人数比昨日要多得多。
吕涣真大概能够分辨出来,打前锋的是汉兵,而八旗兵则跟在汉兵后面督战,用意十分明显,就是要逼汉兵们消耗守军的战力和体能,再由精锐的八旗兵发动最后一击拿下墙头。
“今天是苦战!”吕涣真呼喊道,“大伙儿注意了!”
“小娘子!”一名传令兵跑来提醒道,“民夫们都已经集结好了!”
吕涣真往堡墙下一看,几十个民夫已经集结待命了,这是吕涣真为了今天的战事而特意征调的,他们能够在墙上搬运武器和伤员,必要时还能拿起武器投入墙头的厮杀中。
当然,如果连民夫也要加入厮杀中的话,那就说明北墙已经快要失陷了。
“三眼铳齐射!”
汉兵们推进到三十步内时,墙头的一轮三眼铳射穿了他们手上的大盾,打死了四五名汉兵,然而这远远不足以动摇汉兵们前进的步伐——有八旗兵在后督战,后退必死无疑。
“杀!”汉兵们靠近堡墙后,将云梯架了上来。新军们在孔有德和张小武的指挥下毫不客气地滚木和擂石还击,汉兵们一时遭受了不小的伤亡,却仍旧咬着牙硬往上冲。
“这么不怕死?”孔有德骂道,“早这么不怕死不就好了,何必去做汉奸投降鞑子,最后死在自己人的刀枪下?”
一名汉兵好不容易要爬上墙头来,却被孔有德一个窝心脚踹了下去,撞在后面的好几个汉兵的身上,一溜都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明贼很顽强嘛。”阿敏望着前方激烈的战况说道,“弓手上!”
披着两层铠甲的八旗重装弓手们来到了墙下,对着墙头露出身子的新军士兵进行狙杀。有两个军士刚举起擂石要砸下去,便被八旗弓手们射中。其中一个被粗壮的满洲箭射穿了头盔,头颅几乎裂成了两半。
“死人啦!死人啦!”这是新军参战以来第一次经历伤亡,有人不禁惊呼起来。
“打仗死人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向温和的吕涣真厉声呵斥道,“再有大惊小怪者,视作扰乱军心,军法从事!”
“就是,死人怎么了,别怕!”孔有德也鼓励部下道,“鞑子杀咱们一个,咱们还鞑子一双!”
汉兵们在八旗弓手的掩护下,,终于有几个爬上了城头,可是还没站稳脚跟,便被等待着的新军长枪手们扎了个血窟窿,后面的汉兵们不断地跟上来,都无一例外地被有所准备的新军军士们当场刺死。
汉兵伤亡已经将近三分之一,是士兵承受的极限了,两个汉兵牛录额真佟青和李大用犹豫地回头看向阿敏,眼神里在乞求他下令退兵。
“去!告诉那两个汉兵牛录额真!”阿敏将手中的青铜酒杯摔在地上,“给我接着打,要么拿下镇江堡,要么提头来见!”
接到了阿敏这样的军令,佟青和李大用意识到这是一场不成功便成仁的战斗,于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呼喊道:“弟兄们!拿不下镇江就是个死,给我玩命地冲啊!”
在恐惧的支配下,汉兵们也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朝着墙头冲击。在八旗弓手们的压制下,新军们无法起身投掷滚木和擂石,汉兵们终于登上城头,与新军们展开了肉搏。
“别忘了我们的训练!”张小武喊道,“我们能赢!”
北墙上长枪如林,汉兵们只能用盾牌遮蔽身子,然而盾牌并不能遮住他们的全身,武器长度的劣势下,登上墙头的汉兵们被一个个地刺死,垛口上的尸体逐渐堆了起来。
身为长枪手的聂权至少捅死了两个登上墙头的两个汉兵,他的手因为肾上腺素飙升而颤抖着,刺出长枪的动作却丝毫不犹豫。聂权此前虽是军户,可是与普通老百姓一样从未杀过人,经过两个月的训练后,为了守护堡里的家人,为了守护来之不易的好日子,他毅然决然地战斗着。
在墙下八旗弓手的射击中,不断有军士中箭,但是他们仍旧如山一般屹立在墙头上。
“弓手!伺机还击!”吕涣真下令道。
可是新军的弓手远不如八旗弓手那么精锐,射出的箭准头奇差不说,弓力还小,有几支箭即使射中了墙下的八旗弓手们,也是斜斜地插在了盔甲上,没有给八旗弓手造成伤害。
正在此时,张小武起身连射两箭,正中两名八旗弓手的面颊,其他八旗弓手们纷纷向着张小武放箭,而后者早就躲进了城垛后面。
“张小武!”吕涣真喊道,“你在墙上多游走,吸引八旗弓手的注意!”
“遵命!”张小武开始在城垛之间游走,一会儿从这个城垛间探出头来,一会儿从那个城垛旁闪出身子来,时而放箭,时而不放箭,只要张小武放箭,必定有八旗弓手应弦而倒,因此所有八旗弓手的注意力全部被张小武吸引了去,没有余力射击其他新军军士了。
“快拿石头来,砸砸砸!”趁着张小武争取出来的空当,新军们操起擂石往墙下砸去,正在云梯上挤着的汉兵们被砸个正着,死了人不说,云梯还被砸坏了一架。
此时的汉兵已经死伤过半,眼见登上堡墙就是个死字,任凭佟青和李大用怎么催促,再也无人敢上前,有的反而丢下武器四散跑开去。
“逃兵,都杀了!”阿敏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后面督战的八旗兵们毫不留情地将逃散开的汉兵们砍杀,余下汉兵们为了活命,只好继续往云梯上爬去,一边爬一边嘴里哀求道:“上头的壮士们你们行行好吧,不要杀我,给鞑子打仗都是被逼的呀”
新军军士们才不管他们口中哀求的语言,长枪无情地刺出,将一个个汉兵从城头刺了下去。汉兵们终于不顾八旗兵的禁令,再也不愿意往北墙一步,在墙下溃散开来,阿敏派出骑兵漫山遍野地追杀这些逃散的汉兵们,仿佛是在追杀敌军一般毫不留情。
佟青和李大用二人也被押回大营,不用说,等待他们的是处刑的命运。
“别忽里,汉兵都完蛋了。”阿敏摇头道,“接下来就该轮到咱们八旗勇士上场了。”
“贝勒爷请放心!”别忽里横下一条心道,“就算是打光了我们牛录,奴才也要给贝勒爷拿下镇江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