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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三十二年出生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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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八 夺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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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小娘子!吕小娘子!”

    在怜儿的轻声呼唤下,吕涣真又悠悠醒转过来,一睁眼便看见了那熊熊燃烧的篝火,之前湿透了的身子也干了大半,浑身暖洋洋的。

    阴暗的洞穴,此时像是个小家。怜儿将那踢翻的铁锅又捡了起来,接了一锅的雨水,又趁着吕涣真昏迷之际,跑到洞穴外面,想方设法捡回来一些干柴,将这一锅的水烧开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怜儿今年不过十二岁,照顾起人来倒是井井有条。

    “小娘子,快喝一口热水吧。”怜儿用八旗兵留下的汤勺舀起一勺开水,吹了又吹,才递到吕涣真嘴边。一口暖洋洋的热水喝进胃里,身上的寒意几乎一下子去了大半。

    “真是谢谢你了,怜儿。”吕涣真还有些虚弱,可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这一口热水真是救了我的命啊。”

    “哪里的话,是小娘子救了奴家的命。”怜儿羞涩地一笑,“小娘子是是来月事了吗?”

    “啊对。”吕涣真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偏偏就在这逃命的时候来,你说讨厌不讨厌?”

    “娘说来月事的时候可不能着凉了,不然容易落下病根的。还好这里有篝火,要不然小娘子要是冻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两具八旗兵的尸体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怜儿之前几乎没见过死人,一直离得远远的不敢近前。吕涣真自然是不怕的,她休息过来后,将那两具尸体搜了个遍。这是两个白巴牙喇武士,身穿厚重的棉甲和铁盔,腰间还别着骨朵,若不是吕涣真趁其不备,突袭得手,正面一对二是绝对打不过的。

    这两个八旗兵身上的行囊中携带了三日的干粮,还有行军用的牛皮水袋,对物资缺乏的吕涣真来说简直是如获至宝。从此处到铁山大约只有一日路程了,这些干粮供吕涣真和怜儿两人吃绰绰有余。

    “吕小娘子,咱们还能到得了那东江岛吗?”怜儿有些不安的问道。

    “到得了,一定到得了!”吕涣真掂了掂手上的干粮和水袋道,“咱们有吃有喝的,只要避开鞑子,就能上岛!”

    “那那太好了!就是不知道爹和娘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不会有事的。”吕涣真安慰怜儿道,“你爹是跟着张凤仪张管队一起走的,你见过张管队吗?”

    “啊我见过!之前张管队巡街的时候我见过她,骑着高头大马,是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对对,就是他,你爹就是她训练的呢。”

    说道这里,吕涣真的面色突然黯淡了下去,张凤仪,这个脾气直爽火爆的四川姑娘,和自己从四川一路战斗到这里的刎颈之交,现在也是生死未卜。

    “我爹说过,张管队年纪不大,很凶,但是是个好人。”怜儿没有注意到吕涣真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对,应该说小娘子带过来的都是好人!”

    “张管队对我爹他们可凶了,但是对普通老百姓可好了,说话时总是脸上带着笑。”

    “沈管队总是阴恻恻的,喜欢歪着头看人,但是从来没干过坏事,我爹说她只比我大四岁呢,年纪这么小就能当官了,真是了不起!”

    “李管队一直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忙着干这干那,好像活儿永远都做不完似的。”

    “啊对了还有袁管队,我爹说他外号叫小猴子,那副精明的模样,嘿嘿,还真像猴子呢,我经常看见他傍晚跑出堡去,早晨再回来,我看他不该叫小猴子,应该叫夜猫子!”

    “还有孔小娘子,你怎么哭了?”

    怜儿自顾自说话时,吕涣真这里已经泪如雨下,她盯着跳跃的火苗,战友们的脸庞随着怜儿的描述一一浮现在眼前,一想起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身首异处,吕涣真就心如刀绞。

    “我我没事。”吕涣真赶紧擦了擦眼泪,“就是有点想念镇江堡了。”

    “我也想镇江堡,但是我娘说,只要跟着吕小娘子,就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真的?”对于聂嫂的这么一番话,吕涣真多少感到有些惊讶,“你娘真这么觉得?”

    “当然是真的了,自从您来了镇江以后,我爹终于发了军饷了,还发了好多好多赏银,我们家一个月吃了三次肉呢!”怜儿绘声绘色地形容道,“要不是鞑子打来了,我爹说年底我们家就要盖新房子了,唉,天杀的鞑子!”

    “镇江没了,我们在东江岛还会过下去的。”吕涣真握住了怜儿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家在东江会有新房子住的!”

    “我信吕小娘子!”怜儿天真地笑道,“吕小娘子是我见过唯一不摆架子的大官儿,我信吕小娘子!”

    二人在洞穴中煮着八旗兵的干粮饱餐了一顿,用篝火将潮湿的衣服烤干,晚上又将八旗兵身上的棉甲剥了下来当棉被用,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日清晨,二人将所有的物资都打包进行囊中装好,踏上了去往铁山的最后一段路程。

    休息一晚后,吕涣真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怜儿是穷苦人家的姑娘,身板也并不娇弱。二人在树林中一边躲避着八旗兵搜寻一边赶路,总算在当天下午到达了铁山,从铁山坐船渡过一道浅浅的海峡,对岸就是东江岛了。

    吕涣真当然是不敢带着怜儿进铁山城的,二人来到海岸边的一处小山丘上,躲在茂密的草丛中窥探着铁山的海岸线。

    “奇了怪了。”吕涣真嘀咕道,“这鞑子怎么在岸边立起了营寨?”

    阿敏的队伍沿着海岸线筑起了一道长长的营寨,这副架势显然不是要进攻铁山城。看见岸边停靠着几十艘朝鲜战船,吕涣真立刻就明白了:八旗兵这是想要渡海进攻东江岛!

    “好啊,这是想要将我们斩草除根,好大的口气!”

    “小娘子,这岸边这么多鞑子,咱们还能过得去吗?”怜儿问道。

    “我们抢一条船过海就是了!”吕涣真轻声回答道,“怜儿,一会我冲到岸边去夺下鞑子一条船来,你一定要跟紧我,千万别乱跑,好不好?”

    怜儿使劲地点头道:“我一定不拖小娘子的后腿!”

    吕涣真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岸边除了停了不少鞑子的战船外,还有许多小舢板,舢板上全是忙忙碌碌的八旗包衣,他们穿着麻布衣服,操弄着渔绳渔网,不像兵丁,倒像是捕鱼的渔民。

    女真原本就是渔猎民族,捕鱼是老本行,阿敏派出这些兵丁来捕鱼,想必是要借此来补贴军粮。这些停在岸边的捕鱼舢板,便是吕涣真的好机会。

    趁着包衣们将新捕捞上来的海鱼拖进军营中的空当,舢板边只有两人在看守,吕涣真轻拍怜儿的肩膀说道:“好机会,我们上!”

    吕涣真带着怜儿跃出草丛,转眼间便冲到了舢板旁边,两个包衣被吓得吱哇乱叫,其中一个还想拿起刀来反抗,被吕涣真一刀砍翻在地,另外一个吓得摔倒在舢板上。吕涣真带着怜儿赶紧登上舢板,用佩刀威胁那包衣道:“兀那鞑子,快些划船!”

    军营中的八旗兵们发现了异常,赶紧抓起兵刃来救,吕涣真一刀砍断栓船的绳索,舢板顺着海浪向海面上漂去。

    “找死吗?快开船!”吕涣真将刀子抵在那包衣的脖子上。包衣虽然听不懂汉语,但是却认识刀子,威逼之下,他赶紧抓起船桨,拼命地往海中央划去。

    八旗兵们跑到岸边时,吕涣真所在的舢板已经离岸五十步了,他们气急败坏地放箭,可是箭矢却纷纷落进海水里——在这么远的距离上,长弓大矢的满洲弓箭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准头可言了。

    载着吕涣真和聂怜儿的小舢板,在波涛涌动的大海中,缓缓往对岸的东江岛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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