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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三十二年出生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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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三 突袭铁山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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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两个时辰后,沈猫儿被重新关回了笼子里,令战友们惊奇的是,她的身上竟然一处伤痕也没有,反而一路与那金三五说说笑笑地回来了。

    看见沈猫儿和这汉奸有说有笑的模样,木笼中的女兵们惊呆了。沈猫儿平时话就不多,也几乎不会露出除冷笑外的一切笑容,此刻却宛如变了个人一般,与那令人作呕的汉奸攀谈着。

    “奴家和这些姐妹们,还要劳烦大哥照顾了。”被关进笼子前,沈猫儿带着甜美的笑容对金三五撒娇道。

    “好说好说。”金三五满面红光,想来是被服侍得十分舒坦,他锁好了笼门,随后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沈沈管队你这是”身旁一个女兵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猫儿。

    “别问,我恶心。”金三五一走,沈猫儿立刻恢复了平时那副与年龄不符的冷峻神色,她不住的抄起海水漱口,又满脸嫌弃地将全身上下都擦洗了一遍。

    “真没想到,青楼里学到的那些伎俩还要用在这狗汉奸的身上,恶心!恶心!”

    沈猫儿擦洗了半天才站起身来,对其他红字营女兵们说道:“我这些天不论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你们都别大惊小怪,咱们脱困的希望,就在这狗汉奸的身上。”

    第二日白天,金三五便命令手下将关押战俘的木笼往岸上挪了几丈远,虽说还在海边,潮气大得很,但起码他们不用日日受海水冲刷了,痛苦小了许多。

    对于尚可进和袁殊来说更是如此,尚可进身上遍布了严刑拷打的伤口,而袁殊身上有战伤没有好全。两人被关在一间木笼中,伤口被海水浸泡发炎,痛苦万分,如今托了沈猫儿的福,总算脱离苦海了。

    摸清楚吕涣真与逃亡军民的大致情况后,战俘们对八旗兵便失去了利用价值,阿敏现在一门心思地准备着对东江岛的总攻,打算凯旋后再将俘虏们一并献给父汗努尔哈赤,作为自己军功的证明。

    八旗兵们对战俘失去兴趣后,每日只是提供最低限度的食物让他们活着,这便给了金三五不少可乘之机。白天金三五不敢私自打开笼子,便经常靠在木笼旁找沈猫儿聊天。女兵们惊奇地发现,只要金三五一来,平日冷漠的沈管队便会变出一副二八少女的神态来,毫无顾忌地与他当众攀谈。

    “若不是家中变故,父母双亡,谁愿意当丘八来?更何况奴家还是个女子身,干了这厮杀的勾当,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沈猫儿摆出一副后悔又苦恼地样子来,睁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金三五,“金大哥,我真是悔不当初,不该为了几两银子当这劳什子的女兵!”

    “是了,战场哪是你们这些女人该来的地方。”金三五附和道,“落入鞑子手里,滋味不好受吧?”

    “哪里是不好受,简直就是十八层地狱!”沈猫儿先是垂泪,后来又隔着笼子拽了拽金三五的衣袖小声道,“多亏遇见了金大哥,待我比鞑子们温柔多了。”

    “哪哪里的话,都是汉人,咱们理当相互照应一番。”金三五被沈猫儿捧得有些飘飘然,当即承诺道,“你放心,以后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多多照顾你们。”

    “金大哥大恩大德,奴家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

    随后沈猫儿隔着笼子贴在金三五耳边说道:“今晚,金大哥你一个人来好不好?我不想碰其他人了,只愿服侍金大哥一人”

    说完,沈猫儿满脸通红,一脸娇羞地看向别处,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看得金三五心中荡漾,恨不得一把将眼前的少女搂如怀中亲吻。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忤逆鞑子们,到时候挨了打,对你可没好处。”金三五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关切,“好好保重,晚上我会来找你的。”

    这样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被其他女兵和尚可信袁殊看在眼里,只觉得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直起。

    “尚大,你可曾见过沈小妹那副模样?”袁殊有些担忧地问道,“我从来没见她话这样多过。”

    金三五一走,沈猫儿脸上的红晕如海水退潮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刚刚还含情脉脉地眼睛里,瞬间盛满了仇恨,狠狠注视着金三五离去的身影。

    “沈沈小妹!”袁殊有些看不过眼,对着沈猫儿那边喊道,“你别再屈身事贼了,我和尚大两个汉子被海水冲几下没什么的,你可千万别再委屈自己了。”

    “我这不是在委屈自己。”沈猫儿扫了袁殊一眼,“我在想办法逃出去,想办法为死去的袍泽报仇。”

    “我做什么你都别管!好好吃饭,好好养伤,等时机成熟之时,可别告诉我你们拿不动刀子!”

    东江岛上,吕涣真看着跃跃欲试的健儿们,不禁心中有些激动。

    兵法云骄兵必败,哀兵必胜。阿敏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满以为东江岛唾手可得,这几日竟没有派一艘船抵近东江岛附近侦察,其自负与狂傲可见一斑。

    “弱小和无知从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吕涣真自言自语地说出了《三体》中那句著名的台词,此时身临其境,她对这句话的感悟又深了一层。

    孔有德不知用了什么招数,将阿敏营寨的情报从那包衣的嘴里拷问了出来。八旗军中以各色旗帜划分区域,黑旗是军械存放处,皂旗是屯粮之处,蓝旗是中军大帐,黄旗是马厩所在。

    而此时的阿敏,还不知道东江堡已经迎来了沈有容的援军,一百艘大海船,即将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对岸的八旗军营袭来。

    沈有容站在一处小土丘上,仔细观察着天空,而昌献奇则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站在这名大明第一水军将领身边的,昌献奇想抓紧机会,从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将身上多学些水战知识。

    “小娘子!我看今夜仍旧是西北风!”沈有容观察了很久才从土丘上下来对吕涣真说道,“风向有利,可以一战!”

    “既然是沈军门所言,想必不虚。”吕涣真点点头道,“卑职这就下来三军歇息造饭,今夜二更登船启程!”

    岛上军士们纷纷忙碌了起来,聂权也跟好不容易重聚的家人们告了别,说自己此番要打大仗去了。

    “孩子他妈,怜儿,这次我要打的可是大阵仗!”聂权不无自豪地说道,“看我斩下五颗鞑子首级来,给你们盖上东江岛的第一座房子!”

    “哎呀,别斩首斩首的了,保命要紧!”聂嫂嘟囔道,“平平安安回来,别搞什么幺蛾子!”

    傍晚时分,三军用饭已毕。吕涣真率领的突击队由水性好的原镇江新军和昌献奇的水兵组成,这支队伍共六十人,张凤仪、孔有德、耿仲明、张小武、昌献奇俱在其中。他们身穿轻便皮甲,携带短刀、鲸油,绳索、火折子等物件,是这次行动的核心力量。

    而沈有容的水师,将承担焚烧后金营寨、接应突击队回船等任务。

    登船出发前,在孔有德的带头下,突击队所有队员们都用淤泥将全身涂黑,以减少被八旗兵提前发现的可能性,就连平日里爱干净的吕涣真,也用淤泥涂了个满脸。

    二更时分,全军登船出发,突击队先乘坐沈有容的大船来到铁山附近海域,距离海岸线还有约三海里,沈有容的大船全部下锚在原地等候,突击队则放下舢板,继续向铁山港渗透过去。

    “吕小娘子,一见你那边火起,我大船便立刻起锚靠近鞑子营寨,放箭掩护。”沈有容叮嘱道,“你们可千万要注意,别被自己人的箭误伤了。”

    “放心吧沈军门,卑职一定会十二分小心的!”

    二十艘舢板从大船上被放下,全身涂黑的突击队员们如同暗夜中的鬼魅一般,缓缓向着铁山港划去。

    “报仇。”有人低声说了一句。

    “报仇。”“报仇。”“报仇。”

    “报仇。”吕涣真也轻声念了一句,红字营战士们的音容笑貌再度浮现在眼前,她几乎要将拳头攥出血来,再看张凤仪时,她看着远处铁山港中的敌军战船,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握住短刀的手也不住地颤抖着,这是复仇前的悲愤与欣喜。

    “阿敏。”吕涣真在心中默念着,“红字营还没死绝,我们又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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