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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叙事录之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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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江湖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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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千珩温婉一笑,默默将杯子斟满酒,杯子里映出他的笑容,恰似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举起添满酒的白瓷杯,四面环顾,用最真挚的笑容给大家留下最后的印象。向在座各位好友敬酒,四下皆一同举杯欢送,一同饮尽杯中佳酿。

    似乎,这一行江湖游就到此为止了!

    午膳过后,禄霜在收拾碗筷,阿简将舒千珩拉到一旁边上。

    “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说完,阿简就闪没影了。

    这时少曳走了过来,从后背轻轻地拍了一下舒千珩的肩膀,柔声说道:“他应该是给你拿东西去了。”

    舒千珩回过头来,对少曳轻轻一笑,虽然还是舍不得,但也还是把心中的情绪压下去了。

    不一会儿,阿简怀里踹了个鼓鼓的东西回来。从怀里掏出来看,是一个小锦布帕子,里面包裹着一个似锦囊样式的绣花小袋。阿简把它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别人瞧见了。

    阿简再三叮嘱道,要等舒千珩离开了,在路上才能打开看。舒千珩也一口答应了。

    “阿珩,你千万记住,要等你走了,在半路上才能打开。千万别偷看!”

    舒千珩忍不住的笑出了声,笑问道:“你这给的是什么呀,见不得人似的。”

    “你记住千万别偷看!”

    “好好好……”

    舒千珩满心欢喜地收下了这份礼物,这也是他第一次收到朋友送的礼物。十分暖心,也倍加感动。他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收好藏好,听阿简的吩咐,不在路上绝不打开看。

    一阵欢笑过后,阿简突然安静下来,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微微一股暖风吹过,带走了三人的笑意,留下些许残缺的花瓣和落叶飘着。时间就像停滞了一般,三人都如有默契般安静。

    良久,舒千珩微微撬动嘴唇,声如蚊蝇般细小地说道:“我……明天一早就走……”

    声音虽小,阿简却听得真切,默默地一把抱住了舒千珩。趁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阿简又立马松开了双臂,一声不吭,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舒千珩错愕的回过神来。

    少曳矗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阿简离开,然后默默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翠小瓶子。这个瓶子光看上去就价值不菲,虽小巧,可上面红色玉石做的盖子,单拎出来也是价值千金的小玩意儿,更别说那雕花的翡翠玉瓶。

    放在昭国皇室里面,也属妥妥的贡品。

    少曳将瓶子塞到舒千珩手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危机时刻,可以保命!”

    东西塞到舒千珩手里,少曳就走了,没给他说一句话的机会。

    舒千珩垂眸看着手里的小瓶子,又伸手摸了下怀里的东西,满脸的难过,上下牙槽咬得紧紧地。

    这时,老头子是最后一个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他走过舒千珩身边停了下来,半宿,才缓缓开始说道:“人啊,这一生会走过很多路,会错过很多事,也会遇见很多人。自古以来,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你们的道,注定走不到一块……年轻人,要学会忘记。”

    等舒千珩听完缓过神来,那老头早已消失不见了。

    厨房这边,禄霜正一个人在刷碗筷,阿简闷头苦恼地走到门口,进去之前还不忘捏一下自己的脸,让自己笑起来。

    阿简调整过后,大步地走到禄霜面前,假装笑嘻嘻地,问道。

    “姐姐,需要我帮忙吗?”

    禄霜瞧了他一眼,笑盈盈的说道:“这里没你的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阿简还是不死心地说道:“我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来帮帮忙,这样姐姐你也可以轻松些……”

    禄霜捂嘴一笑,倒也就不客气了。

    “那好,你去帮我采点野果子回来,晚上给你们做玉露羹喝。”

    “好。”

    阿简爽快的答应了,都还没问是什么野果子,就直接背了个筐出去了。禄霜都还没来得及叫住他,他就跑了。

    阿简背着筐子,漫无目的在后山转悠,或许是第一次尝到朋友间离别的滋味,还不能这么快的接受朋友的离开。他试着去找别的事情做,减轻些许情绪。

    在后山漫无目的的转了几圈过后,阿简猛地发现自己迷失在了山野里,找不到回去的路。就在阿简心急之际,他想起了小时候爷爷给他讲过的故事。如果一个人在树林里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去的路时,别急,别慌,记得先去找有水源的地方,沿着河流一直走,就能走出那片困境,找到方向。

    阿简按着这个方法,一路走,一路走,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有多久,终于被他发现一条河流。

    他兴高采烈地向河边跑去,第一时间俯在岸边舀了几口水来喝。忽然,听到水里有呼救声。二话没说,便扔掉背上的筐子,扑通一声的跳下水救人。

    在水里折腾了好一会儿,人终于被他捞上来了。被救之人,是一位身穿蓝色粗布麻衣的八尺男儿!

    面容长相不算寒碜,但穿着一定是寒酸的。脸上还带着不知道是多久没刮的胡子,长得都有半个手指长了,头发也糊成一团,看似十天半月没洗过澡了,身上也有味儿!

    这把阿简看呆了,他默默地伸手捏住鼻子,郁闷道:“大哥,你就算是生活过不去,也不至于要寻短见吧?”

    那浑身脏兮兮、又湿透了的大汉咳了几声,把嘴里的水吐干净了,赶忙解释道:“寻短见?不不不……我可不会做那么没技术含量的活儿。”

    “那你为什么要跳河?”阿简纳闷的问道。

    “你见过哪个寻死的人还喊救命的?”大汉立刻反驳说道。

    “这……好像真没见过。那你为何在水里?”

    “你这捂着鼻子的,也知道我身上这味儿难闻啊?”大汉继续反问道。

    阿简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人,随后摇摇头。

    那个大汉也不跟他猜哑谜了,直接说道:“我本来呢,是打算在河里洗个澡,你也闻到我身上的臭味了吧。我一个月没洗澡了。”

    “那你是怎么掉水里的?”

    “唉。”

    那个大汉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我走了很久才发现了这条河,就想着赶紧去洗洗,谁知道太心急了,一个不留神就掉河里去了,我也没想到,就这一条看着不怎么宽的小河,居然这么深。活见鬼了,我也不会水。”

    阿简默默地听完了,然后尴尬的笑了笑,心里想着,这哥们真是个憨憨。

    殊不知,在这位大汉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他看着阿简那傻傻的样儿,就觉得这小兄弟脑子好像不太灵光的样子,长的一表人才,却傻里傻气的。实属感叹。

    说完,那大汉便走到一旁水浅一点的地方,不顾边上有人,直接脱了草鞋,洗起脚来。

    洗着洗着,那大汉便对着阿简唤了声。“诶,帮我拿着。”阿简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堆湿漉漉的衣服就甩脸上来了。

    那大汉也倒是不客气的,使唤起了人来。

    “帮我挂树枝上晾一下,你自己的也晾一下,生病了可别赖我。”

    阿简也没有推迟,走到边上,找了棵树,乖乖地把衣服挂到树枝上晾着。随即也脱下自己的外袍,一并挂到树枝上等晾干。

    在河里洗澡的大汉,看着这一幕心里倒是挺满意的,嘴角边上洋溢着笑意,觉得这小伙子人不错,能处!

    “誒,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江浪清,余国人。”

    在听到‘余国’二字时,阿简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说道:“余国,那个靠近海边的渔邦之国?”

    “对。”

    阿简睁大了睁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那你怎么不会水?传闻沧海边上生活的人,水性都很好。”

    江浪清笑了笑,说道:“世间上也总有例外,而我就是那个例外。”江浪清笑着,还不忘露出他一口大白牙。

    下一秒,阿简头上又多了件衣服。江浪清将身上最后一件衣服也扔给阿简了;阿简从头上扒拉下衣服,只见江浪清丝毫不避讳的,光着膀子在河里洗起了澡。

    阿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嘀咕着。现在的乞丐,身子都这么白的吗?还细皮嫩肉的。

    阿简不解地摇了下脑袋,接着身体又实诚地拧干衣服上的水,抖了几下,挂到树梢上。一边的江浪清倒是泡在河里,舒舒服服的,还吹上了口哨。

    阿简找了块地方,盘腿而坐,单手托腮的看着河里洗澡的人。

    良久,开口问道:“你这么大老远的从余国跑来昭国,你要去哪里?”

    江浪清赶紧抹了把脸上的水,说道:“去摘榜。”

    “哪里?”阿简似一头雾水的。

    江浪清从水里蹦起头来,甩开一头长发,从头顶到发梢将水挤干净,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很认真的在洗澡。不管是多么简陋的环境,他也能洗得怡然自得。

    他从河里缓缓走上岸边,一手拿过刚才阿简挂到树上的衣服,不管干没干,他都直接穿身上。阿简心里想,这人也太随便了吧!

    江浪清走到阿简身旁坐下,开口接着话题说道:“我要去花楼,摘那六层楼上的及首榜,我想成名!”

    阿简张了张嘴,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七分像乞丐,满腔斗志和热血话的男人。心里不禁替他担忧了起来——走在岸边都能掉水里,还不会水……这样的人,能赢吗?还能活着回来吗?

    “小兄弟,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一句话把阿简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急忙回答道:“我姓简,简名予,你也可以叫我阿简。”

    “好,阿简。”江浪清老实巴交地笑着道。

    “还没谢谢你,我江浪清在此谢过简兄弟的救命之恩,永生不忘。”

    阿简赶忙摆摆手,说道:“江兄,言重言重,举手之劳不必挂齿。”阿简额头捏了一把汗,生怕他说出话本里的词。什么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什么,着实令人冒冷汗。

    阿简又问道:“你是江湖人吗?”

    江浪清笑笑,说道:“算半个。不过江湖上你想打听的,我基本都可以跟你说道说道。不过我也是一知半解……”

    阿简脑袋突然激灵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说道:“那你知道天机楼吗?就是那个天下第一的门派。”

    江浪清摸了一下胡子,脑海里思索一番,有模有样的说道:“略有耳闻。”

    阿简迫不及待的追问:“你快给我说说呗!天机楼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门派?”

    “咳咳……嗯。天机楼呢,立派的时间也不长,立派至今三十七年,天机楼的前身是蜃楼。一个神秘的暗杀组织,擅于暗杀和情报收集。第一任楼主三年前死了,现在是第二任楼主在主事。蜃楼改名天机楼,至今也不过二十二年。”

    江浪清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掏了个耳屎。

    阿简连忙追问:“这就没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那他们门派武功是什么路数?”阿简往江浪清身上凑近了些,满脸尽是好奇。

    江浪清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不管是以前的蜃楼,还是现在的天机楼,他们使用的武器都很有辨识度。统一是一把白折扇。普通师传弟子用的都是没有字的白扇子,而楼主亲传的弟子,则由楼主亲笔题字。传闻,第一任楼主一共收有七个弟子。江湖上比较有名的要数简念、简情、简思、简忧,这四把扇子的主人……”

    “慢着!你刚刚说的那几个弟子是什么?”

    听到这,阿简的心脏开始加速的跳动,不由自主地打断了江浪清讲话。

    “简念、简情、简思、简忧,剩下的那三个不太清楚了……你这是怎么了?”江浪清对阿简突如其来的问话,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又给他重复了一遍。

    紧接着,阿简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整个人的情绪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阿简好像猜到了什么,又不敢去印证自己的猜测,只觉得胸膛一阵火辣辣的,莫名其妙的揪心感涌上心头。

    阿简颤颤巍巍的嘴唇开始撬动,暗哑低沉的声音,缓缓从他嘴里传出。

    “他叫什么名字?蜃楼和天机楼的立派之人……”

    江浪清用一个奇怪的眼神看着阿简,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方才说话吓着他了?

    很快,江浪清便回了阿简的话。

    “简少之。”

    听到这三个字,阿简就像如雷贯耳,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阿简假装镇定,想听他继续讲完,问道:“那后来呢?他的弟子们呢?还有……他是怎么死的?”

    江浪清看了一眼阿简,摸摸胡子又继续开始说道。

    “简少之最有名的徒弟还数那把‘简念’的主人,可惜早已销声匿迹了,江湖上再也找不到踪迹。但最厉害的,还是那个暗门出身,十五便年少成名的弟子;可惜了,他那位徒弟,非完好之身,听闻身上有某处残疾。”

    感叹之余,江浪清还不忘观察阿简的情绪。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经意的话,伤害到这位小兄弟。

    “前身蜃楼还分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内门弟子统一称为暗门,江湖人都惧怕他们,尤其是那位十五岁的少年。他的成名战,至今都能让江湖上的人闻风丧胆。一人一扇单挑一个宗门,最后以一己之力,灭了整个门派几百号人!但后来江湖上也很少有他的传闻,传说是死于仇家之手,也有的说是出家了……”

    江浪清边说,还时不时的看看阿简,看到阿简额头上冒汗珠,江浪清赶紧伸手贴在阿简额头上,心切的问道:“简兄弟,你没事吧?不会是生病了吧,你可别吓我!”

    阿简伸手推开了他的手,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说道:“我没事。”然后又反过来继续追问道:“他怎么死的?简……少之……”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爷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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