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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道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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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章 饮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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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陆北地云洲正值三月时分,料峭春寒未能褪去,清晨更显清冷,云阳城街上来往的行人还穿着厚实的袄披,道路两旁的蒲柳已悄悄抽出了芽,穿城而过洛河面上残存着些浮冰,与挟着些寒意的春风发出簌簌的声响。

    沈河早早就起了床,理好了床铺做了足够细致的洗漱便打开了得胜居的大门。这座得胜居位于皇城东南的甄素街上,算得上是这座城里鲜有的地段,门左楹联“日月星辰不停步”,门右楹联“神道韵秀藏于身”,酒肆门上抬匾书曰:“问道得胜”,。只是不知是否是时间的原因,酒肆的四字横匾显得有些老旧模糊,像是蒙了层细细的砂纸,不少慕名初次来喝“青花”的客人,都要问上那似醉似醒的掌柜,这门匾上写的究竟是哪四个字。

    酒肆的陈设颇为简单,大厅里账台墙上悬着把入鞘的镇宅宝剑,账台后面是林林总总的酒坛,所有的柜面都朝着门脸儿处,显得尤为大气宽敞。店里除了六处雅间,还摆着十来张铜梨木面儿的桌,不少桌子上都缀满了各种各样的划痕,掌柜的为了让桌面儿平整,开张前愣是请了宫里御用的造物处的大师傅们过来给补了整整一天,大师傅们做起这活儿来自然是手到擒来,就是心里犯着嘀咕,请咱们这些人来,倒不如花钱置办套新鲜物了,亏的是皇家常用的人,对于这些有钱人的习惯还真是毫不议论,反正又没少了工钱,那位模样清秀的少东家还一人多赠了两坛三年的“小青花”,这一斤小青花总也得唱价个十两银子,这些师傅们也笑的合不拢嘴,心想自己手上的活儿可得做的漂亮些。

    得胜居平时不怎么开火待客,倒也是有间后厨,大多数的吃食都是些提前备好的下酒菜,油趟的花生,醋泡的黄瓜段,辣椒腌的萝卜条还有糖渍的梅子,个个都是酒客们的心头好。若真是赶上些想吃席面儿的熟客,一条溪鱼,三两的膏蟹,一瓮鸡汤,配合些时蔬倒也不差。

    楼上除了东西两头的老板跟沈河这位少掌柜的房间,也就还剩下十间客房可用,饶是沈河每天都来收拾一番,把这一个个房间整理的干净可喜,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客人来住,毕竟得胜居是出了名的高价买清净的闲适酒肆,又不是红昭街的那些个蚀骨销魂地,真正的住客倒也不多。

    掌柜的说,把灰头土脸的沈河从东山路捡回来用着棺材本买下这套店面,就想做些舒服生意,不求挣钱,只图个安闲。

    沈河记得那是顺泽五年,自出生就没有见过父母的他在破棚的茅草垛上睡觉,夜里只觉地动山摇后天幕上有无数剑火划过,穷山僻壤的山沟里,夜色如漆如墨,剑光遮天,竟是看不见半点的星月光芒。剑火所及之处,有一头满背倒刺的巨大黑影,年幼的沈河既是激动又害怕,从其他小乞丐那知道,原来这世上有无数人修行证道,更有大能者刀斩日月,剑开天河,想来这些人便是在除妖了吧。

    沈河不知道的是,他的眼睛紧盯着天幕,任老板就站在离他不远的一处山头上紧盯着他。饶是点苍宗逍遥境巅峰的大长老倾力一招飞向那上古芒螈,他都在看着满天剑火下的那一双眸子,仿佛在欣赏着一个瑰宝,又好像是让他不停感怀的重逢。

    神仙打架向来是凡人遭殃,那巨大黑影竟悄然占了上风,满天的剑火仍然夺目,却也在一次次冲杀当中不断受挫。那些剑火被那黑影甩的四处飞溅,周遭的村庄和田垄都绽出巨大的裂痕。沈河站在火海里终于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后来听任老板说,一位不世出的宗师出面收了那妖怪,熄了剑火,随后他也带着本就无家可归的沈河来到了玉靖城。沈河在路上不停地追问任老板那老神仙长得是何等面貌,用的又是哪地神通,任老板只说,那般高手出招,我等只能看个大概,以他的微末道行,能救出沈河就已不易。这事,沈河会常常梦见,也时常想起。少年的心里又如何能做到见过这等场面心静如水,这不,快二十岁的老少年了,每每想起那次经历依旧心向往之。

    沈河是个知道知足的人,他收回思绪,翻开账本开始整理昨日的账目。今年腊月他就年满二十了,想到自己行了及冠之礼之后就可入了玉靖城的户碟,领了玉牌,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儿,彻彻底底在都城扎了根落了户,心中不免有些开心。

    门被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推门进来,稚嫩少年的脚步很是稳重,清声问候道:“少掌柜好,我来了。”

    “来了老弟!”沈河招呼道“不急着干活,后厨先做些吃食,吃了饭咱们再开始。”

    “好嘞!”得,也就只有脚上得些稳重劲儿,毕竟只是个少年。“我现在就去!”

    “阳习啊,给掌柜的我弄碗酸汤来,昨天夜里跟个老娘们喝酒,她也太能喝了,到最后我都钻桌子底下了!”楼上传来任老板懒洋洋的声音。“多来点醋啊!”

    “得嘞掌柜,马上来!”名叫阳习的少年在后厨应了一声。

    “我说掌柜的,这每天来多少客我能不知道吗”沈河笑着问道,“这哪来的酒友啊,竟是我都毫不察觉,您这么吹嘘,以后不打算红昭街上跟吕姨套近乎啦!”

    任老板咧了咧嘴,笑骂道:“就凭你小子那三境不满的水平还想察觉出个啥?”随即正色道,“我可告诉你,吕老板那边你小子就别多嘴了,我们掌柜的之间,谈的都是生意。”

    沈河懊恼道,“得嘞,下次我是见不成吕姨了。”

    任老板从十年的青花纯酿大坛中舀了一碗酒,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别总想着跑到那红昭街上浪荡去,有时间提一提境界,多冥想冥想,二十岁前三境都没过,说不过去了吧!”

    “您老饶了我吧,上次道门客卿来住店,他座下小道童都跟我说了,人家别的宗门从孩子生下来就开始调理身体,更是从刚识字开始就传授吐纳养气之法,我遇见您那年14岁时还是个瘦弱小孩儿,人家宗门的天之骄子估计都已经破虚二三阶了,”沈河展了展好看的眉眼,又说道:“我这,强身健体就得了,真碰见些个事儿了有个自保之力。”

    “此言有理。”掌柜的放下了酒碗眯起了眼睛,走到了得胜居门口双手拢袖一蹲,不再言语。

    沈河往前凑了凑,对着那一头潦草的白发说:“掌柜的,您别生气,我从今儿起每天抓紧修炼还不成吗?跟我这生气,您犯不上啊。”

    掌柜的抓了抓头发,带着笑意回头说道:“你还有八九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就要及冠入碟了啊。”

    沈河看着那抹笑意,没敢言语。

    掌柜懒散的往楼梯走去,撂下一句话:“要是到腊月还走不到破虚,你这辈子别想入籍了。”

    上午酒肆向来没什么客人,沈河和阳习还是把店里仔细打理了一番,到了午饭的点儿,来了两位自称是户部的吏司,沈河笑着把他们迎进了门,吩咐阳习端了几个盘子,上了壶五年的青花。

    一老一少的吏司对这样的事自然是轻车熟路,见这阵仗也愈发热络起来,酒足饭饱以后去账台点了点税金便离开了,就连沈河和阳习也没发现,老人吏司在饭后眼一闭眯了一会儿,似是心有所感之后才招呼着年轻的吏司离开得胜居。

    酒肆茶楼偷得半日闲,沈河从账台下取出了一本书,来到了玉靖城儒斋的统观堂准备听堂。放眼五洲版图的大小城池,玉靖城坐拥儒斋一堂一讲,是仅次于南越璃渊城的儒学博显之地。儒斋作为当朝奉学,门下学问分支有显学、隐学两门,显学以治世经道著称,隐学以出尘究学著称。儒斋门下共有书传、静安、玄策三堂,分别设在中土玉洲玉靖城、南越璃洲璃渊城、西林秀洲秀明城,除了三堂还有七讲坛,是为统观、物语、君子、合道、笃进、承意、风姿,五洲都城皆有讲坛,三堂堂主七路讲学自是地位超然,儒斋还有夫子十二,君子四十七教化苍生。正合了陈斋主的那句“授业解惑当纳众学,行书布道当括五地。”不同于道门的清净自在,也区别于禅堂的苦修悲悯,儒斋始终伴随着这片大陆的命运悄然传承。重教化,敲人心,倒是被道门散修、流云宗武夫诟病:“克己问心不自在,循规蹈矩难求真。”不过就算是有这么几句风凉话,儒斋还是在当下学派顶峰驻脚。归根到底,还是儒家规矩受到这片天地最顶尖的世俗王朝推崇,最顶尖的强者们认同。宗派地位超然于世,却也总能与世俗王朝掣肘,不过终归是山上神仙,不同于寻常百姓,强者有强者的规矩,百姓有百姓的门道,一地一洲总有不同光景。自上代儒斋从那金字奉学位置退场,三教暗流涌动,隐隐相争。

    不过眼下这都与沈河关系不大,自来城中起,每日听君子讲学已成习惯,偶尔能见到一两位讲学,说的话却也平易近人深入浅出,让人如沐春风。沈河喜欢这种感觉,犹记得小时候的学塾时常传出读书声,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们扯着嗓子大声朗读圣贤,但声音再大好像总也大不过自己肚子里的那两声咕噜,还是小孩子的沈河往往非常害羞,觉得自己真不是读书的好材料,直到被任老板带到了城里,听到了一位夫子讲学时的那句:“衣食足知荣辱?非也,荣辱凭人讲,不苛羞饿人,如此得已。”当时台下有一中年儒生起身行礼请教:“衣食不足而为恶,何解?”那位夫子看都没有看这人一眼便道:“以直报怨矣。”那儒生似是还有话说,夫子摆了摆手又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你问不需假拟,以实例论之。”那儒生显然是个读书抠理的深宅公子,哪能找到什么实例,于是喃喃作罢。夫子终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需在字纸上找到答案,你读书读的太多了,去游学罢。”后来沈河听到同学塾的人私底下讨论,才知道这史上最年轻的穆姓君子竟真的被这位夫子下了逐堂令,去往东疆游学去了。一句话便能打发一位君子远游,看来这夫子在儒斋的地位果真超然,也正是在那书生一问之后,任老板提着腊肉带着个锦袋为沈河在讲坛捐了个普通的位置,让沈河方便来求学。沈河不知道的是,接受自己这位学生,竟然让儒斋的三位堂主商量了许久,任老板淡淡的说了句:“不过一学子,请大学们给星宗薄面。”居中堂主笑道:“非是不愿,只是柳先生亲自来教不是更好?”“宗主希望这批大比年份的孩子们都能够凭自己的喜好悟性去选择成长,我等也非老师,尽是些粗人。”任老板挠了挠头道。一番言语惹得三位堂主开怀大笑,讲坛便收了这位不记名的弟子,只是沈河并不知道此中内情,事事恭敬,求学认真,让不少先生暗自点头。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居中的那位堂主还曾经用了自己的本命字施了神通去看这少年心底,那是一片小湖泊,岸边的柳树刚抽了芽,好一幅草长莺飞的蓬勃,这位堂主也是个怪人,看过后便用神通描在纸上,撕下来一片片嚼了去,神情极为享受,仿佛在感叹这份人间至味。

    只是,沈河终归是长大了,他穷苦的人生从碰到了任老板开始发生了转折,而到及冠这年,必定又将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到了晚上,酒肆来了些熟客。任老板也在柜台一口一口的嘬着酒,任老板看着自家铺面柜台上账目上方的日期,眼睛又不自觉的眯了起来。有个熟客们打趣道,“任老板还没下场行酒令,怎的喝多了犯了春困啦!”

    其他客人也会心的笑了起来,任老板把视线移开,爽朗道:“老郑你等着,一会儿我拿着酒从你那开始,你这老货人老心不老啊,听说上个月又去红昭街纳回家一个小妾,还被郑夫人拿着扫帚打了一通?”

    众人听后哄然大笑,那郑姓客人倒也不恼,大声说道:“来来来,老夫等着你,今天要是给你这个老小子赢了酒,老子买你十坛青花回去,算是当我闺女的出门酒。”

    “哟呵,这老货可以啊,”任老板笑道,:“要是今天行酒我输了这场,就得给我侄女备上十坛了?”

    几杯酒下肚以后,那般火热劲儿便从喉咙沉下而后猛然上升,更有酒客酷爱高度散酒,气味强烈,不止上头,还可能烧心。可真正懂酒的老餮也知道,这酒喝着,才有几分活着的感觉,此间感受无关风月,酒后所说所感,皆是人生。

    酒肆的气氛如此这般,完全是因为任老板此人不仅豪爽大方,更是每晚跑到场下单开一桌,邀请各位酒客行酒令,豪爽些的酒客喜欢喊上两嗓子,含蓄些的便玩些猜宝投胜的小游戏,若是酒客赢了,便送上三两膏蟹一小壶青花酿,若是任老板赢了,便在酒肆买上两坛青花酿带回家,怎么着也能让来人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酒肆有条规矩,客人不走不可打烊。纵是喝多了,把客人往楼上房间一归置,便也就没什么事了。只是这客房的花销,倒是要抵上一大坛十年的青花酿了。

    阳习倒是听说,有一次城东贵胄巷里的安关候来店里喝酒,没想喝多了就去了客房歇息,第二天竟叫来了官差不想认账,准备仗势欺人一番。此事搁在一般的生意经里捏着鼻子也便忍了,没曾想任老板还未表态,城主府里便来人了,还递出了话,那城主府供奉说话也极为清冽:“城主吩咐,你姜氏要是凭借着这点成色在这玉靖城里混,可以告诉姜继明今后不用来府上送茶了。”只见那安关候失魂落魄,摘下了一身首饰,掏出了大把银票跪下赔罪磕头。那供奉皱了皱眉似是嫌这等货色碍眼,转头对任老板温和的说:“任先生,城主说您这还有些百年青花的存货,最近有些想喝了,我代城主从您这买两坛,您看”任老板直接从后厨拿了三坛出来,说不用客气拿去便是,多的一坛算是辛苦供奉您跑了一趟。那供奉没想到这位任先生如此客气,满面红光接下了酒,掏出一个锦袋放到桌上,言辞恳切的说着请任先生务必收下的话,然后激动着离开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任老板背景深厚深不可测的时候,宫里又颁了两道旨:一是安关候罚俸降级。用的理由是多年前在云沙关杀俘的稀奇理由。二是宫里的各级官员涨了俸银,理由更是简单粗暴,说是什么皇帝陛下体恤各级官吏,希望能够让官吏们的生活变得体面些。这两道圣旨,不少的臣子都迷迷糊糊,只有少数权贵了解了其中的内情,咋舌不停。自此以后,这得胜居就变成了权贵茶余饭后的消遣之处,且不论本就醇香青花酿,纵是来喝些清茶结交一些朝上的大人、城主府的供奉,也是非常好的去处。

    任老板的心情还不错,喝些酒下肚,看看酒肆里的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一颗江湖心才算是有些着落。商家的大公子又跟老宰相家的两个女婿拼上了酒;赵将军的副将又坐在最不起眼的那张桌子上,因为陛下没有将公主许配给他一人喝着闷酒,记得那闺女也老大不小了吧;账台铺面下面有两个小脑袋,一少年一青年坐在小凳上也就着碟儿花生喝起了酒,大的神情平静,好像在讲着什么故事,小的听的无比认真,不时拈起一颗花生放进嘴里。

    任老板的心情愈发不错了,不止是眼前所见,还因为今天下午那两位户部吏司走了以后,自己的桌上多了两个玉牌,一个已经制好,上面除了李氏皇族的族印还有城主李玉靖的私印,玉牌上楷书刻写“阳习”。

    两张玉牌制式都是一样的,只是另外一张玉牌送来时没有名字,是一面完全特制好的空白玉牌。

    任老板今天的酒喝得愈发豪爽了起来,他也愈发放松起来,脚步也有些飘飘然。沈河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不解,心想任老板的酒量且不论,以他的修为又怎的如此失态?

    然而沈河不知道的是,在阳习的那张玉牌旁边,那面空白玉牌早已被刻下了三个字,在桌面上反射着星辉,三个字在星光下流光溢彩,如人呼吸一般,明暗交迭。

    任老板一身酒气的提着玉盏摇晃的走了过来,只见他拍了拍铺面的桌子,豪爽说道:“我翻了翻黄历,明天是个好日子,阳习你小子搬来店里住,赏你一套房间。”然后他给自己满上了酒,“来,咱们爷仨走一个!”

    阳习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出身贫农的他离开父母背井离乡的来到玉靖城混口饭吃,没想到真的得到了任老板的青睐享受到了这等待遇。他端起了酒杯,发现了少东家好看的眉眼皱了起来。他一边不解少东家为何有些担忧,一边感慨着自己何时能像少东家一样好看。

    沈河当然有些担忧,向任老板投去一个眼神,只见这白发老头儿无动于衷,拿起杯子就狠狠地撞了一下两个年轻人的酒杯,然后快速仰头一饮而尽,铺内两人自是不敢怠慢,赶紧饮尽了杯中酒。

    席间没人能感觉到,白发老头这一碰杯,竟是让整条洛河水流为之一滞,浩渺的大陆也只有十几人能感觉到这声清脆的杯响之后,任老板以心声道出的一句话。

    道门东华宫,那谪仙人还在假寐。听到了一声响后的一句心声,然后睁开了双眼。

    点苍宗狰角山,一男子与瀑布对坐,一把伞放在他的身边,听到了这些动静后感慨道:“星宗?真是了不起。”不知道这句话说的是任老板,还是任老板说的那句话。

    流云宗彩霞山,这般声响过后,有一中年男子拿出了刻有“星月”字样的酒壶,为眼前轻纱遮面的人倒上了一杯酒,那人双眼弯弯,烟波柔和,似有云卷云舒。

    和往常一样,李玉靖还在钦天监观星,听到这般动静,她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道袍在观星台上猎猎作响。

    高手自有高手的世界,在这方天地中,这脆响如天雷迸裂,这话如天神真言。

    任老板喝了酒便登上了酒肆的楼梯,场间众人看着那背影,觉得这老头的身影今日好生挺拔,看的人多了,热闹的酒肆突然显得有些安静。

    安静的不止是得胜居,还有这方天地深流的湖海,还有这片天幕上寂寥的星月。

    那句话似有回声,在撞天门,在叩心关,余音不绝。

    “沈星河,饮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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