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鱼愣了一下，随及快速移开目光。
“既然你没事儿了，那我就回去了。”
说着转身上楼。
沈肆见过她很多背影。
欢快的。
不舍的。
可从没像最近这般。
无一例外，全是决绝。
他内心酸涩得厉害，眼里的光芒消失不见。
大跨步跟上，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又在她一脸茫然中收回来。
“小……江学妹，我刚到这儿，还没吃饭。”
江之鱼穿了一件毛线裙，长卷发被她扎成丸子头，露出白嫩的脖颈。
脸上粉黛未施，看起来像是十八九岁。
就连她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都跟十八九岁一样。
她动了动被他握过的手腕，公事公办：
“附近有很多好吃的，你可以随便逛逛，我还有事。”
说完这句，她又指了指他身上的西装，欲言又止：
“你这个还是先换一下，你本来就长得……”
“算了，反正你也习惯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的语气说不上冷漠。
但也不热切。
沈肆心漏了半拍。
他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之前，他们好的时候，总喜欢买好看的衣服给对方穿。
沈肆身高腿长，完美的衣架子，再加上他那张脸，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江之鱼醋了，总会掐着他腰间的软肉，埋头进他的怀里，闷闷道：
“你本来就长得好看，还穿成这样出去招摇过市，再被堵住，我可不去救你了。”
那时他总会低头咬咬她耳朵，坏笑着轻哄：
“再好看还不是被你拿下了？小姑娘这点儿自信都没有？”
她扑过来继续拧他。
两人闹成一团。
那时候的她，小脸总是羞涩的。
可如今，早已经消失不见。
沈肆无力阻拦，摇摇头，继续从步梯间上楼。
他换下的衣服，还在男装店。
可是，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先他一步离开的江之鱼却早已经出现在那儿。
她跟导购头对着头，脸上带着笑，手中拿着一条领导带询问。
心狠狠一疼。
沈肆想要过去的脚顿住。
还是收银台的小姐姐看到了他，将收好的衣物放在袋子里递给他：
“帅哥，你的衣服，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话说，你真的不是爱豆吗？”
沈肆回神，轻笑着摇头：“不是，她们认错人了。”
说着，又抬抬手：“这个，谢谢。”
从头到尾，没再去看五步之外的江之鱼一眼，独自出了门。
江之鱼早在他进门时就已经注意到。
本以为他是跟着她而来。
为了掩饰尴尬，她急忙中拿了一条领带。
又有导购小姐姐过来询问，替她出主意。
她本以为，这样他就不会过来了。
可没成想，他根本不是为自己而来。
也没有想要过来的意思。
这会儿见他离开，江之鱼本应放松，一颗心却没来由的揪起。
谢绝了导购的好意，她没有再停留，也没有了挑选礼物的心情，回到寄存处，拿起自己的东西，步行回家。
-
沈肆本打算回趟酒店放东西，可经过刚刚那一遭，时间已经不允许。
他提着衣袋，站在马路对面打车，远远望着江之鱼的身影出现。
手中还提着两个跟她瘦弱的身板完全不搭的购物袋。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她没有给她的导师男朋友买那条领带。
明明应该高兴，可却难过的厉害。
是因为被他看到了，才没买吗？
出租车到了，沈肆停下漫无目的的遐想，上了车。
而小姑娘的身影也越来越远。
最后成为一个小点儿。
彻底消失不见。
沈肆觉得有些心累。
临来前，还想远远看看她就好。
可谁知道，刚到这儿，就跟她打了个照面。
相比于两月之前在华清的那场会面，明明和谐了许多。
可沈肆却无端觉得心慌。
是了，只有不在乎，才会风轻云淡。
心里还有他，才会剑拔弩张。
会场大门就在眼前，沈肆顾不上心酸，下了车，直奔门口。
出示了证件，拿到了入场凭证。
下午的会议，他本不需要参加。
唐韵的假请到明天，他只需要从明天早上开始打卡。
正当他转身时，他放在地上的衣袋被来人碰倒。
他下意识去扶。
却被一只手先他一步。
对方有一张帅气的脸，就连发色，都是潮流的金黄。
眼眸的浅蓝，昭示着他外国人的身份。
或许，可以直接点出他另外一层身份——
江之鱼的导师。
davis。
这张脸，他曾在肖杨偷拍的照片里见过。
也曾在那场让小姑娘彻底露脸的招商会视频里见过。
哪怕他下意识不去想，却也没有一日忘记。
他在看davis时，davis也在看他。
巧了，这个帅气的大男生，他不但认识。
还很熟。
他的全部资料，这会儿还在他邮箱里躺着。
唐韵名下唯一的嫡传弟子。
更巧的是，他还是自己那位学生的前男友。
据ally打听，还是初恋。
两个面容出色的男人半蹲在那儿，很快就让后面等着打卡入场的人排起了队。
davis的学长，也就是「梦幻小窝」的运营者mike老远喊他：
“hi~bro，what_are_you_doing？”
davis充满歉意的朝面前的沈肆笑笑：
“oh~sorry。”
沈肆礼貌点头，道了一句：“没关系。”
随后起身，让开身后的位置，看着davis和mike并肩进去。
鬼使神差，沈肆竟也跟了去。
如果他的小姑娘注定不再是他的。
那他也要亲眼看看，她选择的男人，能不能给她想要的安全感。
-
会场内人很多。
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前排，属于唐韵的位置空着。
她身后几排，就是davis。
沈肆自然不能去坐唐韵的位置。
可是，今天，主办方也没准备他的名牌。
为了不让人注意，沈肆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
好在，他身上穿着跟大家差不多的西装，又在后排，倒不怎么显眼。
会议于下午两点，正式继续。
本是沈肆喜欢的领域，又都是业内知名人士，能听一听他们的看法，对他来说受益匪浅。
可沈肆的注意力却不在会议的内容上。
而是，一动不动的盯着davis。
看他礼貌寒暄。
看他侃侃而谈。
看他进退有度。
看他在会议结束时，挥别好友，直直的走向了早已等待在外的江之鱼。
小姑娘还是上午那身打扮，只不过头发放了下来，显得很温婉。
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
两人手牵着手，看到davis出来，都笑了。
甚至那个小女孩儿被davis抱在怀里时，手还拉着江之鱼。
三人一道，热热闹闹的并肩而去。
温馨得容不下另一个人。
亲眼目睹了她的生活。
沈肆那点儿仅存的信心轰然倒塌，眼尾处不自觉的带上了点儿红。
明明是他想要看到的。
可心脏却像缺了一块儿那般痛。
-
江之鱼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身影，这会儿正陪着davis父女俩在麦当劳吃饭。
davis给自己俩闺女点了两份儿童套餐，自己则是拿起一个汉堡，毫无形象的啃着，眼睛朝虎妞瞟：
“怎么突然过来接你daddy我了？还把保姆阿姨甩开，拉着你鱼鱼姐胡闹。”
虎妞小手捏着一根薯条吃得正香：
“想来就来喽！”
江之鱼照顾着她吃饭，闻言解释道：
“是教妞妞画画的老师给我打的电话，说她在兴趣班里跟别的小朋友打架了，让我去接。”
davis还是心疼闺女的，汉堡也不吃了，上上下下看着妞妞：
“你这孩子，没被打吧？”
虎妞嗷呜一口吃掉一颗鸡米花，面露狡黠：
“是我单方面揍她好吧？如果不是鱼鱼过来了，我还能再打她三百回合。”
davis见她没事，也就不理她了，转而看向江之鱼：“怎么回事儿？”
江之鱼小心的瞅了一眼妞妞，见她毫不在意，干脆和盘托出：
“兴趣班里有个小女孩儿，长得不如咱们妞妞好看，画画也不如咱们妞妞好，不服气，总是编排咱们妞妞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虎妞适时出声，拳头还握得紧紧的：
“我忍她很久了，所以这次让鱼鱼充当了一下我妈咪，老戴，你不会怪我吧？”
davis心疼得不行。
怪不得刚刚他一出来，妞妞就往他身上扑。
以前都没这么热情过。
原来是委屈了。
伸手默默她的小脑袋，davis语气柔和了几分：
“ally，别听她们胡说，你有妈妈，妈妈不是还接你去住了吗？”
虎妞摇头：“可是，我妈妈都不像他们一样，可以接我上下学。”
davis心疼得厉害，又不知如何宽慰，只能又给她叫了一份儿童套餐：
“妈妈只是太忙了。”
可刚刚还乖乖的虎妞却瞬间红了眼眶：
“可是老戴也忙啊，鱼鱼也忙，老戴可以接我，鱼鱼也可以接我，可我妈妈为什么不可以？”
江之鱼赶紧抱着她哄：“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davis被自家小女儿问得语塞，心底涌出一股无奈。
他猜测到会有这么一天。
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
“你妈妈她嫁给了别人，没有嫁给你daddy我，所以，我们不住在一起，所以不能像别的小朋友那样。”
虎妞在江之鱼怀里嚎得很惨，不管不顾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是！你骗人！妈妈没有嫁给别人，她是为了让你接纳我才那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