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眼前人转身离开,萧峰登时醒悟,目光随着周芷若望去,又见她回眸一望,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一股女儿羞态,娇艳无伦,不由得胸中一荡,随即疑云大起,心想:“难道这位周姑娘对‘我’大有情意?”他思及至此,又想:“无论‘我’到底是谁,恐怕都要辜负这位姑娘了?”不由的叹了口气,心下歉然。
忽然只听一声冷哼,适才丑姑娘将刚才情景都收入眼帘,心中大为不是滋味。萧峰看了她一眼,也不愿去解释,摇了摇头,淡然道:“峨眉派女弟子众多,男女有别,我们远远跟在后面便是。”当下在原地待峨眉派奔出里许后,才飘身跟近。
待行到天明,峨眉派寻了一片空地,众人坐下歇息、分食干粮。萧峰和丑姑娘在距峨眉派休息之地十丈开外的地方停下,自顾歇息。只见周芷若缓步走来,手里拿了几个馒头,分给二人。萧峰酒瘾大发,大为难当,料想峨眉派在此休息并非一时,我越涧穿谷,耽误不了什么。盘算已定,对丑姑娘道:“萧某有件私事要办,你在这里稍候片刻。”
辨明方向,径向西南飞奔而去。他就在苍茫晨初,倏忽间已奔出几十里地,阳光初现中踏进一座县城,早市将兴,摊贩林立,叫卖之声
不绝于耳,行人如过江之鲫,川流不息,他十数日来只食生肉冷血,不饮一滴美酒,当务之急就是找一家酒家,以解酒瘾。
扑鼻的异香更引起他饥肠辘辘,他双杖一点飘入一家酒店,店伙见他一身褴褛,垢须乱发,且身有残疾,还未近身,一股酸臭气味已自中人欲呕,心说:“这是哪儿跑来的叫化子?”
萧峰刚一入店口,店伙计就双目瞪著眼问道:“你来这干嘛?”萧峰自不会和这种势利小人一般见识,淡淡道:“先拿二十斤酒来。”他向来谋定而后动,自己早晚要重涉江湖,俗话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是故在离开雪谷时便从卫壁身上顺走了银两。
楼他话一出口,店伙计登时一呆,诧异万分,只呆瞧着他。萧峰说时已飘向一张空座上坐下,见店伙兀自发呆,重重哼了一声。店伙计吃了一惊,这才转身去打酒。
须叟,伙计将酒打来,正是好一大坛酒!萧峰拍开坛泥,闻得酒香,自顾斟了一大碗,便一饮而尽。道了一声‘好酒’,接着一碗跟着一碗,一口气连饮了二十大碗酒。店内过往食客,见他如此豪饮,都是不胜骇异,暗自称奇。
萧峰自斟自饮,丝毫不以为意,自行吃喝。正饮到半酣,忽听街上马蹄声响,自西而来。听得马蹄声甚急,片刻之间,便由远及近,正好在店门外停下。萧峰向门外望去,只见四位乘客甩蹬下马,踏步进入店内。他们均穿白袍,袍上绣着一个红色火焰,萧峰心中一动,暗道:“这些应该是明教的人。”
这时厨房方向转出一人,是个精瘦的汉子,约莫三十余岁,一见四人,便迎了上去,拱手行了一礼,四人还了一礼。其中一名白袍客低声道:“严兄弟可曾来过?”精瘦汉子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低声道:“飞鸿兄弟轻功高绝,心思缜密,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那人一听,面露愁容,沉吟片刻低声道:“峨眉派来过了吗?”精瘦汉子,眉峰更甚,又摇了摇头。
他们话语声虽轻,但却尽数落在萧峰耳中,他听到‘峨眉派’三字,心中一转,不由停杯,脸上露出思量之色。正在此时,角落里立起一个和尚,含笑走到萧峰身侧,道:“说不得,也听不得。”萧峰一怔,又斟了一碗酒,微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如何听不得,还请大师指教。”
而那精瘦汉子和四名白袍客,神色疾变,先向和尚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接着伸手拔出袍下兵刃,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当机立断,便从不同方位一涌而上,兵刃直往萧峰周身要害招呼,甚是狠辣。
萧峰斜眼一睨,哈哈一笑,道:“来得好!”右掌一扬,酒坛便迎着五人过去,方至中途,他接着左掌跟出,发出劈空掌,嘭的一声响,一只大酒坛登时化为千百块碎片。碎瓦片极为峰利,在萧峰凌厉之极的掌力推送下,便如千百把钢镖、飞刀一般,四人脸上都中了数片,满脸都是鲜血,周身也是伤痕累累。
那和尚一惊,大声道:“小兄弟,和尚向你讨碗酒喝,稍后便还你。”端起酒桌上那碗酒,向口中倒去。酒一入口,只见他口一张,箭矢也似一股水柱激射向萧峰面门。
萧峰似有所料,右手一探,又抓过一个酒坛,手一翻,坛口对准水柱,将酒全接了下来,接着右手在坛底一托,酒水如雨般洒了出去,这一手快如电闪,和尚不及反应,只溅得衣襟淋漓,煞是狼狈。萧峰哈哈一笑,道:“大师,酒乃一戒,喝不得。”说罢,双杖撑地,身子从椅子上跃起,飘向店外。
他酒兴尽了十分,又斗了一场,心情十二分的大畅,心下不愿和这些人纠缠,当下便欲离去。那和尚大喝一声:“留下!”一只硕大的布袋冲头罩下。
萧峰不用回头,便知是有布袋似得装人兵刃迎头罩下,右杖猛地一点,身子斜地向右飘出一丈避开这一下。那和尚‘咦’了一声,大为惊奇。这和尚便是明教五散人之一的布袋和尚说不得,生平练就了一手套人绝技,出手之下鲜有能避开的。殊不料萧峰昔年担任丐帮帮主时,帮内便有一位以麻袋套人成名的长老,这类套人的功夫大同小异,分差不大。萧峰对这兵刃了解甚详,岂能中套。
说不得一套不中,二套跟进,萧峰看准袋口,一掌击出,掌力排上倒海般击到,掌风一股脑钻进布袋内,只见布袋登时鼓胀欲裂,只听嘣的一声,布袋碎裂开来,似漫天蝴蝶般飞舞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