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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峰倚天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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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同穴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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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昆怔怔瞪着眼前的两具骸骨,黑暗中白骨森森,脸上满是恐惧之色,叫道:“阳顶天,你抢我至爱,我恨你入骨,要你万劫不复,定要覆灭你魔教!”转而又柔声道:“师妹,你为什么不跟我远走高飞?阳顶天说他娶到你的人,却娶到不到你的心。你可知道我却是得到你的心,而得不到你的人。”

    成昆说着两句话时,时而癫狂,时而幽怨,在萧峰和小昭于这黑暗的秘道中听来,似有一股凉气从背脊心直透下去,小昭不由得栗然而惧,挨着萧峰浑身发抖,颤声道:“萧大哥,你别问他了,我害怕。”

    萧峰却知成昆重伤之后,此刻心神震荡,神志不清,正是逼问他吐出一切原委的良机。单手提起他脖颈,让其面对着骷髅头,厉声道:“说!你是如何害死阳顶天的?”成昆两眼对着骷髅漆黑的眼窟,似乎想起极可怕的事情,吓得魂不附体,嗷的一声惊叫,接着大叫:“你走火入魔,死有余辜,休来找我!阳顶天,离我远点,离我远点!”声音凄厉可怖已极。

    萧峰心想:“他此刻心力交瘁,正好逼问。”连问道:“阳顶天是怎么死的?你又是如何筹划覆灭明教的?”成昆惊怖无已,喃喃了几句,突然惨叫一声,一动不动了。

    萧峰心头一凛,“要是吓死他,可就糟糕了!”忙将他翻身过来,只见成昆睁大了双目,面色惨白,忙一探他鼻息,已然气绝。小昭战战兢兢的颤声道:“萧大哥,他死了么?”萧峰点了点头,眉头紧蹙,心想:“成昆一死,从此真相深埋,我空口无凭,如何是好?”正自沉吟,小昭拉了拉萧峰,道:“萧大哥,这恶人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咱们看看这里有什么,说不定能发现阳顶天死因的线索。”

    萧峰叹了口气,心想人死不能复生,一切随机应变吧,只盼这秘道中能留有些线索。说道:“也只能如此了,你打开火折子,咱们四下瞧瞧。”小昭取出火刀,火石,火绒,打燃了火,萧峰拿过火折子,高高举着,莹莹火光之下,只见两具骷髅躺在地下,身上衣服大都腐烂,但依稀能够辩出是一男一女,男的手中拿着快羊皮卷,女的手中匕首插入胸膛之中,显然如成昆所说,是殉情而死。

    萧峰心道:“这定是阳顶天夫妇了!”小昭凑近,喃喃道:“阳教主夫妇虽生时同床异梦,死后却同穴而眠,至少比成昆一生以复仇为志,痛苦的活在世上,要幸福的多。”

    萧峰听到‘同穴而眠’四字,忍不住热泪盈眶。他缓缓走到阳顶天骷髅前,见已化成枯骨的手旁摊着一张羊皮。萧峰拾起一看,只见一面有毛,一面光滑,并无异状。只听小昭喜道:“萧大哥,这便是明教武功的无上心法。”说着伸出左手食指,在阳夫人胸前的匕首上割破一条小小口子,将鲜血涂在羊皮之上,慢慢便显现了字迹,第一行是“明教圣火心法:乾坤大挪移”十一个字。

    萧峰却没有任何欣喜,看着阳顶天夫妇的骸骨,怔怔出了会神,蓦地吁出一口气:“死者为大,小昭咱们先葬了他们罢。”小昭见萧峰神情悲悯,收敛喜色,低低应了是。小昭望了望四下,道:“萧大哥,这密室当中并无沙土如何掩埋他们二人。”

    萧峰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待咱们出去后,告之明教中人,由他们安排吧。”闭目定了定神,忽地小昭‘咦’了一声,道:“萧大哥,这里有一封信。”说着递过。萧峰单手一抄接过。

    只见封皮霉烂不堪,依稀能辩得‘夫人亲启’四字,萧峰心道:“看起来是阳顶天留下的遗书,只不过阳夫人未及拆阅便已自杀。”但见火漆完好,沉吟片刻,将火折子递给小昭,便拆开信封,抽出一幅极薄的白绫来。

    小昭接过火折子,凑近照明,只见绫上写道:“夫人妆次:夫人自归阳门,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无足为欢,……”萧峰细细读来,心中渐渐思绪起伏,思虑有顷,心道:“阳夫人激动之下殉情,却是误了明教的大事,致使明教中人为教主之位,四分五裂,驱除胡虏,行善去恶,持正除奸,普惠世人的教义不得人知,枉自引起了这场无谓的争端。”不由长叹一声。

    小昭扫过书信,点了点头,道:“以阳教主的遗命看来,明教的宗旨是极好的。各大门派和明教为难,倒是不该了。”萧峰摇了摇头,缓缓道:“江湖武林,门户各立。各人明白自己本已不易,又何谈明白他人呢。”

    小昭一双明净的眼睛凝望着他,轻声道:“既是宿怨难解,萧大哥也不必太过忧愁了。我唱个小曲儿给你听,好不好?”萧峰正直心情沉重之时,实不愿听什么小曲,但一瞥眼间,见小昭满眼笑意,心想:“这小姑娘对我一片好心,我何必拂逆。”微笑道:“你唱吧,我从来没听什么过曲子,听不懂你可不别怪萧大哥。”

    小昭并肩坐下,曼声唱道:“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藏凶,凶藏吉。富贵哪能长富贵?日勇侵,月满云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下尚无完体。展入愁眉,休争闲气。今日容颜,老于昨日。古往今来,尽须如此,管他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一曲唱吧,萧峰耳畔仍飘荡着小昭低徊宛转的歌声,细细品味着歌词之意,不觉想起自己前生的际遇,实觉人生在世,苦多乐少,总不过‘吉藏凶,凶藏吉’六字而已。

    小昭见萧峰悲不自胜,低声道:“萧大哥,都怪我定然是唱的不好,惹你不开心了。”萧峰道:“不,你唱得很好,我只是想起自己的事而已,你继续唱吧,我从没听过这般好听的曲子。”

    小昭心头欢喜,扬头笑道:“既然萧大哥喜欢听,我再唱一段,这段曲子才配的上萧大哥。”继续唱道:“诗情放,剑气豪,英雄不把穷通较。江中斩蛟,云间射雕,塞外挥刀。他得志,笑闲人;他失志,闲人笑!”悠闲的曲声之中,又充满着豪迈之气,萧峰想着“英雄不把穷通较。”这一句,满腹烦忧,不禁为之一消,长笑一声,长身站起,朗声道:“情势既然逼到此处,不得不尔,小昭,咱们这便去一会天下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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