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性子,顾虑重重之下不得不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去了许家下聘。
今日,他本不想来的,可觉着这大概是最后一回见卫兰萱了,相思之情无法开解,心里再痛也要来同她说声道别才是。
果不其然,送他回了厢房片刻之后,一小丫头就说有人在沐风亭等他,话语里未曾提过卫兰萱一字,可他就是知道,卫家中能差遣丫鬟的,不是卫兰萱还能有何人?
于是,顾不上酒力上头,披了大氅就来沐风亭等着。
左盼右看的,人没等到,却听见假山背后扑通一声,以及忽近忽远的呼救声。
声音耳熟,寻着那踪迹而来,竟然是卫兰萱主仆双双跌落水潭!
“兰儿!”大呼一声,顾不上其他,扑通一声也跟着跳进水潭,朝着她挣扎的地方拼命划去。
白思菡站的位置有些偏,先是被身后的落水声给吓到,而后又见匆匆而来的不是温梦生而是其他公子哥,一时间心下大乱,不敢胡乱发声。
趁着梁潘救人顾不上其他,提了裙摆就绕道跑开。
跑出去许久才晃过神来,心下不断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难不成是有人刻意要陷害她?
慌乱不堪的,正巧就遇见白思若等人,身边跟着七八位世家小姐,一脸着急的走了过来。
“二妹,总算是找到你了。怎么的我一转身就不见你,还以为你是不是走丢了呢,还麻烦几位姐姐来寻你呢。”
白思若额发间都多了些细汗,面色凝重的样子实在不像装的。
刚刚确实也是她故意避开了白思若等人,此时只能装作一副惊吓抽泣的模样来。
“我也不知怎么就走岔了路,又见不着婢仆,累姐姐们担心了,都是我不小心。”
“好了好了,明月和阿瑶还找了卫家的仆妇去寻你,你既然找到了,那就跟我回去吧,让人告诉她们,别搅了大家赏雪的兴致才是。”
“嗯。”白思菡清澈的眼睛挂满了泪珠,仿佛山间的麋鹿一般,让人看着就生了几分心怜。
“走吧。”白思若上前一步正要带她往回走呢,就听到远处一声尖叫,跟着来的小姐们忽而左右拉着,面色惊恐的问道,“怎么了?”
白思菡听了声音,知道大约是卫兰萱落水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吧,想起刚刚在席面上她对自己的样子,心生一计。
面上装作担忧的说道,“会不会是表姐她们寻我的路上遇着什么意外了?大姐姐我们快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就拉着白思若假装无意的往沐风亭的方向跑去,却未曾注意到身后白思若那晦暗不明的眼神。
见姐妹俩离开,在场的世家小姐们互相对看一眼,好戏怎能错过,于是一人提议去看看后,众人的脚步也急切的朝着姐妹二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沐风亭前的假山后,此刻站满了人。
为首的许明月看着梁潘和卫兰萱衣衫不整的样子,终于明白了凤锦瑶所说的好戏是什么。
凤锦瑶坚定的站在她身后,生怕她撑不住,感受到这份暖意,许明月回头朝她露了个笑脸,“我没事。放心。”
哪怕她对这梁潘无男女之情,到底也是未婚夫,还有几月就要成亲,骤然见到如此场面,凤锦瑶也觉得自己做这出戏会不会有些过头了。
担心许明月不假,可看向面前的二人,眼神却没有一丝后悔。
此刻悬崖勒马,也好过日后被人糟蹋。
她相信,一个能在被退婚之后不受世人非议而去做女夫子的人,心性之坚,必定异于常人,所以,许明月一定可以挺过去。
梁潘此刻慌做一团,怀里的卫兰萱因为呛水有些迷迷糊糊的,旁边的月见也吓得失了魂,面前站着的是未婚妻子,这场面不是抓奸是什么!
“许小姐,你听我说……”
话还没开口呢,就见白思菡拉着白思若跑了过来,没一会儿,那些世家小姐也过来了。
场面愈发混乱起来。
跟在凤锦瑶和许明月身边的卫家仆妇们吓得半死,有那晃过神来的,立刻就朝水榭跑去,这种事,必定要国公爷才能处理了。
“啊,梁公子怎么会和卫小姐抱做一团?”
“难不成二人是在这里私会,还被许小姐抓了个现行?”
“天哪,不是说卫小姐家要赐婚给九皇子殿下做正妃吗?难不成还没嫁就要给九皇子戴绿帽子?”
……
一时间议论纷纷,羞得梁潘想解释一二却不知从何开始。
看向许明月,只见她面无表情,淡淡的看着自己,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心中一凉。
巴不得此刻昏迷不醒的人是自己,就不必面对如此难堪的局面了。
水榭之中,卫国公同几位皇子正谈论着国朝上一些政事,却见一婆子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朝诸位殿下行礼之后,在卫国公耳旁言语了几句。
卫国公本来还平和的脸色唰的拉了下来,不过历经三朝的他早已修炼得泰山崩于前不动神色。
大皇子眼观六路,见到他如此反应,心中不由打鼓,难道卫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卫国公心知,今日之事若不能了,恐怕要变成大皇子一派攻击他们的利器。
好不容易挣下的局面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于是起身对着萧庭意和三位殿下行礼后,略带歉意的说道。
“也不怕诸位殿下笑话,我家夫人在后院不肯吃药,下头人没法子才找到我这里,还望王爷和殿下们恕老夫离席,劝解一二才是。”
轻松的口吻里带着几分无奈,不过早就听闻卫国公同夫人的恩爱白首,因此也到没惹其他人注目,反倒是六皇子还好心出言宽慰。
“国公爷同老夫人鹣鲽情深,乃是一桩好事,您老只管去就是。”
这话一出,就是大皇子也不好在追问下去,只朝外头站着的随行侍卫看了一眼,那人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门前。
“多谢六皇子体恤。老夫去去就来。”
说罢,淡笑着离席,大皇子见他离开时脚步略微急切了些,拿起手边的茶盏一边把玩,一边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