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临行前特意来寻我问了不少江南之事,我猜测他是要去查漕运司的事情,所以将半夏姐姐的事情都尽数告诉了他,连带着年礼我们也仔细检查过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孙女当初在江南的时候,还曾在百姓口中听了不少当地官员的风韵事,想着或许有用,也就一并告诉了大哥。”
白相手里握着黑子来回摩擦,脸色并无表情,但脑中却未停止思考。
旁边的许阁老听得一头雾水,连连问道,“谁是半夏姐姐?”
“淮阴都察使的女儿,孙半夏。”
听到淮阴都察使五个字的时候,许阁老原本还有些玩笑的脸骤然就垮了下来,对着白相严肃的说道,“今日早晨才得的消息,说是这位孙都察使消失了。”
“什么?”
消失?白相的眉头皱得更深,看样子孙半夏送年礼的事情大半可能是泄露了,所以卫家那边找人把他给杀了?还是说他自己玩一手金蝉脱壳,来个隐姓埋名的跑了?
一切都有可能。
“可知道他是在哪儿消失的?”
许阁老摇头,“是老夫早点间安插在漕运司的一个小头目意外发现的,你也知道,淮阴离东都城少说也有上千里,况且此时又并非漕运司征缴收粮的时候,所以十天半月不露面也正常。”
“那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孙都察使不见的?”
“三天前。意识到不对以后,特意去孙府查探过,果然人不在家,也不在府衙,可以说凭空消失了。”
许阁老一开始对这消息并不太注意,全都是因为这消息不过是在定王外宅里偶然听到的,他同漕运司的也没什么关联,因此不大关心。
若非今日提起来,恐怕这人就是死了,他都会觉得是意外。
如今看来,倒是织天密地的一张网,是要将整个漕运司的腌臢事都包住不外泄了呢吧!
凤锦瑶听到这消息,也不由咯哒一声。
因为她的重生,有些事似乎同前世不太一样了。
比方说,这位孙伯父,前世可就是他投靠不成,反咬一口,父亲才会死无葬生之地,如今漕运司督死了,他倒是消失了,也不知背后是何人所为。
不过,依照常理来看,卫家的嫌疑最大。
“外祖父,若是孙伯父消失了,那半夏姐姐一家,岂不是也是危险中?”
同这位孙都察使,他们之间有血海深仇,可半夏姐姐不一样,她从未沾染过分毫漕运司的事情,在凤家落难之际还曾出手相帮于她,这份恩情她记着,自然也会担忧她的安全。
“既然孙家牵涉其中,那么在孙都察使被找到之前,孙家暂时还算安全,只不过盯梢的人不会少,你上回说过,他手里有漕运司贪污的账簿,他的消失与此事定脱不了干系。如此,与其想办法找人,不如盯死了卫家,他们肯定比我们还要着急找到此人!”
许阁老点头,对白相的话颇为赞同。
“此事,我来办。”
许阁老开口,倒是没点破与定王这层关系,如今朝中上下知晓定王秘密的只他和白相爷,众人都还觉得定王如今体弱多病,不久于人世了呢。
因此多一人知晓他的事也就多一分危险,还是闭口不言的好。
白相对着他轻轻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边,书房里还是一副殚精竭虑之态,定王府中却已是风声鹤唳的战备之姿。
“狄戎的都克大汗暴病而亡,新上位的可达王子本就是好战之人,如今在草原上四处掠夺,扩充疆土,属下离开西北之前,狄戎已经快一统草原了。”
来人乃是定王军安排在西北的探子,快马加鞭的赶着回来报信,但距他离开西北也过去了半个月。
如今,想必那狄戎大军怕是已经统一了草原的诸多部落,下一步就是要剑指大晋西北。
“哼,可达王子不过是个有勇无谋之人,他背后的军师才是个难对付的。”
萧庭意曾在南越一战中被他设计埋伏过,就连被暗算一事也离不开他的算计。
可以说,那位军师与整个定王府,乃至定王军都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他倒是跑得快,当年王爷力挫南越之后,听闻南越国主震怒精卫兵甲损失惨重,执意要拿他来祭旗,没想到竟然被他给逃脱了。十年间消声觅迹,连我们都没查出来下落,如今倒是在狄戎大军中出现了,简直是找死!”
杨照对他恨之入骨,当年他的算计害得王爷差点命丧西南,若非寿伯救治的及时,只怕王爷如今的骸骨都被黄土给啃噬干净了。
如何能让他不恨!
苏城也是一脸的震怒,“西北虽非我大晋的粮仓之地,可矿产丰富,尤其是凤家手底下的那三大座铁矿,若是落入狄戎之手,不知要打造多少兵器出来挥军我大晋,届时又要有多少地界生灵涂炭!”
如今的他并非世人所知的纨绔子弟苏城,而是定王府暗卫营的副首领苏城,脸色之严肃,与平日里见到的样子大相径庭。
王府中,还有两位是今年奉旨入朝而来的西南定王军中将领,分别是骑风营的主将穆纯和惊雷营的主将洪涛。
穆纯年约三十,长得似玉面郎君,十分俊俏,肤色白嫩的仿佛刚出笼的包子,一点都不似行军打战之人。
洪涛看上去要老成许多,已是不惑之年,眉宇至左侧脸颊上有一细细的刀疤,那是南越之战浴血沙场留下的印记。
本来张神医想用药将之去除的,无奈他深觉荣光,死都不肯,只好作罢。
配上他的那把络腮胡,倒是像极了怒目金刚,但略显狰狞。
“王爷,就让属下去回回那狄戎大军吧,定杀他们个屁滚尿流!”
洪涛人如其名,说话的声音也若洪钟般响亮,透彻了大半个书房,亏得定王府上下守卫森严,否则就他这声音,不用查探都能发现定王的秘密。
言之凿凿,气壮山河,颇有几分将军的铁血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