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伦塔家境一般,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人家,父亲果成早时候是造纸坊的匠人,因为月钱实在太微薄,所以就转行去做了马夫,因为马夫是个比较体面的职业,工钱也能多得一些。
母亲温都氏则在一家布坊做活,比较辛苦,工钱也不多。
果伦塔几个月的时候,母亲便背着她出去干活,她也不吵不闹,就安安静静地待在母亲的后背上,饿了才出声,十分好带。
温都氏的奶水少,根本不够吃,她只好把小米熬好了用粗布过滤出米浆来,充作奶水喂给果伦塔,她倒也不挑食。
不知道是不是饮食的问题,果伦塔不但皮肤雪白,发色也很浅,邻居都打趣说,是不是温都氏染布的时候把孩子的头发顺带也染上了,不然怎么会是灰褐色的呢,温都氏只是尴尬地笑笑,她总认为是孩子吃得不好,所以才会有这样浅的发色。
长大一些的果伦塔会满地跑了,温都氏也不会打扮孩子,也没有多余的银钱给孩子买好衣裳,所以她从小就像个男孩子一样,捡亲戚邻居家小孩不要的衣裳穿,温都氏觉得这样也好,孩子皮实,好养活。
有一回,温都氏做完家务,觉得有些困倦,于是躺在孩子身边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却不见孩子的踪影。
她起身寻了一圈,里里外外也不见孩子,床底下,柜子上也没有,把她急出了一身的汗。
这门也没开,她能去哪呢?正想着,忽然一阵凉风袭来,温都氏这才发现,窗帘后的一扇小窗户被打开了!
温都氏连忙过去,扒着窗户一看,一只小鞋掉在了窗下的地上!孩子从窗户跑了?!
果成此时正在马厩里跟工友喝酒,天都黑了,工友喝得双眼发散,看到远处跑来一个白色的小动物。
“嘿嘿……大白猫!”工友懒散地说。
“白猫?”另外一个工友揉了揉醉眼,说:“不能是山上的野兽吧,这么大?!”
果成闻言也回头来看,只见确实有个小兽,在夜里白得耀眼,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老天!不是白狼吧?!”果成酒醒了一半,吓得一身冷汗。
“父…父亲……”
几个人这才有点看清楚了,好像是个小孩儿!
果成听见了,这是孩子在叫自己呢!他慌忙上前,抱起孩子,问:“你母亲呢?”
“…睡觉!”果伦塔奶声奶气地说。
“果大哥,这是你闺女吧!这也太白了,老远看着跟大白猫一样一样的!”工友说。
“骑马…骑马……”果伦塔挥舞着小手说。
“哈哈哈……”大家看着孩子可爱的样子,都笑了。
果成把孩子放在马上,牵着马儿慢悠悠地回家了。
温都氏正热火朝天地张罗着找孩子,突然听见邻居大喊:“回来啦,塔塔回来啦!”
大家一看,呦!小白孩儿正骑着大马,神气十足地扬着脖。
孩子找回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温都氏问果伦塔:“你怎么出去的?”
“…跳!”果伦塔指着窗户说。
“那你是怎么找到父亲的?”
果伦塔歪着脑袋,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说:“猫!猫咪带塔去的……”
“猫?”夫妻俩都一愣。
果成干活的马厩并不近,少说也要走半个时辰,果伦塔一个三岁的小孩,怎么可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呢!
“乖,你跟父亲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果成哄道。
“猫!它说的…塔说找大马,猫说带塔去!”果伦塔十分认真地描述着。
父母半信半疑,只当是孩子的戏言,孩子没丢就是万幸。
这样幸福平淡的日子终于有一天被打破了。
果成为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驾车,小姐觉得这个车夫技术好,所以一直请果成来驭马,因着果成正值大好年华,身体强壮嘴甜心细,长得也很俊,一来二去,俩人就产生了感情。
小姐相中了果成的相貌,果成也对小姐有意,但其实更多的是因为小姐的家世。
小姐出手很大方,动不动就给果成一些打赏,果成喜欢上了这种被金钱砸晕的感觉,渐渐地,他回家越来越晚,身上的衣料也奢侈起来。
温都氏大大咧咧的,也没有发现丈夫的变化,只以为他是因为活儿太多所以才会晚归。
直到有一天果伦塔跟母亲说:“父亲有个好姐姐!”这才引起了温都氏的注意。
“塔塔,你告诉母亲,是什么姐姐?”温都氏问。
四岁的果伦塔十分直接,说:“擦粉的姐姐,给父亲买衣裳,给塔买糖吃……”
温都氏终于开始注意丈夫的言行举止了,他每天早上出门都要精心装扮一番,把腰带扎得很紧,还不忘佩戴一块玉,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就连眉毛都要修整一番。
果成以前不总照镜子的,他开始爱打扮了,一个已婚男子,打扮给谁看?!
从果伦塔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和温都氏自己的观察来看,果成一定是有了外心!
温都氏为了家庭和幼子,隐忍不发,她以为果成只是一时的新鲜罢了,他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可是温都氏没有等来这一天。
“…雅雅,我们和离吧……”果成主动提出了分手。
“可是……孩子呢……”温都氏泪流满面。
果成叼着烟杆子抽了又抽,仿佛愁容满面,说:“我…我也是为了咱们好,小姐说,我不与你和离,她就要杀了我们全家……”
果成给温都氏的理由,温都氏只觉得荒唐可笑。
和离就和离,但是她要孩子,要房子!
他们闹到了县衙。
按震国律法,夫妻和离如有幼子,那么大概率是要把幼小的孩子归判给母亲的,但是问题来了,孩子抚养的一方,必须要连同房子一起归判。
养孩子必须要有房子,没有把母亲连同孩子一起赶出去的道理。
果成并不服气,这房子虽小,但也是他拿自己的血汗钱购置的婚前财产,可以说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个房子了!
况且日后把小姐娶进门,没有房子像什么话,难道让他去倒插门吗?!
果成联合小姐一起,给了县令一些好处。
这个县令脑子转得极快,想了又想,竟以温都氏收入过低,不适宜抚养孩子为由,将果伦塔判给了果成,当然,也连同房子一起,都归判给了果成。
温都氏无话可说,就这样被扫地出门了。
家里没了温都氏,幼小的果伦塔忽然变得不爱说话了。
果成忙着跟小姐幽会,没有闲暇照看孩子,索性把她扔在了育幼堂,每天很晚才会来接她。
后来他觉得这样也很麻烦,干脆跟育幼堂的女师傅商量,让果伦塔在这里住下,每三天来接她回家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