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王黼仍在忧愁江南民变的事情,童贯、蔡攸二人已约了高俅高太尉,三人一道来到宰相府,要和王黼商议此次征剿梁山贼寇之事。
王黼相让着三人坐定。
童贯对王黼说道:“枢密院将向全国下达调集兵马之令,征集令下达之后,将从全国各地调集兵马五十万。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拟定征剿梁山贼寇的具体方案,以确保征剿大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凯旋而还。”
高俅闻言道:“童枢密过于慎重了,无需那般繁琐。以我之见,只管挑选精兵强将,一股脑地往里打便是,把个区区梁山,算个甚!能挡得住朝廷优势兵马征剿?”
蔡攸也道:“高太尉所言极是。以往征剿梁山,皆是地方厢军担当主责,以至于劳而无功,助长了梁山贼寇的嚣张气焰,倒使他自以为强盛;而今,组织朝廷禁军、御林军、禁卫军、西北贯战之精兵,只管猛冲猛打就是。那梁山贼寇,乌合之众也,必难抵挡朝廷大军,待攻破了梁山山寨,杀他个片甲不留,将他的大寨一把火烧个精光。”
这些人中间,童贯毕竟懂点军事。童贯听了高俅、蔡攸的话后,沉思了片刻,摇着头道:“梁山地形复杂,周边水泊纵横,征剿梁山,绝非易事,当慎重对待。以我之见,不如高太尉、蔡监军统兵,分水陆两军同时进剿梁山,马步军步步为营,渐次推进,水军千舟迸发,直冲金沙滩,攻击梁山大寨;我统率后援大军,从四面围定梁山,防止他突围外逃。王宰相负责战略物质统筹,务必统筹到一千艘船只,五千余名船手,如此才能确保战事有效进行。”
许久未说话的王黼闻言说道:“童枢密所言极是。然而,目今的情况是,朝廷准备向契丹用兵,战略物质需求巨大,当通盘考虑。我意是就近取材,筹集物质,江南方面一兵不调,一物不征;之所以如此,乃是为了应付后面与契丹的战争所需。至于一千艘船只,五千余名船手,着令济州太守张叔夜负责调集便是。”
王黼之所以如此说,真实的意图乃是害怕童贯等人调集江南的兵员和物质,暴露了方腊民变的情况。
童贯不明就里,隧道:“我和高太尉、蔡学士只管打仗,粮草的事全由宰相负责,至于如何筹集粮草,我们一概不管,只要打仗的粮草供应上就行。至于江南兵马,可以暂不调集,此番征剿梁山兵马,主要从京师周边及西北边关调集。”
王黼道:“如此最好!本相绝不敢耽误童枢密、高太尉用兵所需。”
童贯道:“好!就这样定下来,待西北精兵抵达之后,即对梁山用兵,剿灭梁山贼寇。”
几个人商量好后,与王黼告辞,出了王黼的宰相府,各自回府准备去了。
再说梁山上的宋江,自从放走了赵良嗣后,一直关注着朝廷方面的情况,想知道赵良嗣使金回来没回来?若是赵良嗣使金回来了,有没有将梁山愿意接受朝廷招安的意愿禀告给徽宗皇帝。
为了掌握这个情况,宋江隔三差五地派神行太保戴宗前往汴京,打探情况。
戴宗往汴京跑了几趟,打听到的情况是赵良嗣使金尚未返朝。戴宗将情况报告给了宋江。宋江虽然心里着急,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耐心等待。
一个月后,宋江又急不可耐起来,再次指派戴宗前往汴京,打听朝廷的情况。
这时,童贯征集起来的各路兵马已经集结于汴京郊外,正准备出征,剿灭梁山。
戴宗来到汴京,打听到赵良嗣已经使金回来,朝廷已调集天下兵马五十余万,准备对契丹用兵;令戴宗吃惊的是,朝廷打算从调集起来的五十万兵马中,抽调出十万人马,由高俅高太尉挂帅,蔡攸蔡学士监军,征剿梁山,作为对契丹用兵前的实战演练。
打听到这个情况,戴宗未敢耽误,双腿上绑上马甲,行起风行法来,半日时间便赶回了梁山山寨。
戴宗扑入大堂,望着高坐于第一把交椅的宋江及两侧坐着的卢俊义、吴用,高声叫道:“三位主事的哥哥!大事不好了!”
宋江见状,惊了一跳,直起身来,急问道:“戴宗兄弟,何事不好了,快快报来。”
大堂下面坐在两旁的一些头领见状,也大为惊愕,痴呆呆看着戴宗。
戴宗高声报道:“公明哥哥,卢员外哥哥、军师哥哥,前阵子咱放走的那个赵良嗣已使金回朝了,朝廷已调集五十万兵马,准备征讨契丹。目今,调集起来的五十万军马,已集结在东京郊外,整装待发。”
宋江闻言道:“此乃好事嘛!朝廷有大事,方才想得起招安俺等。你可打探清楚,那赵良嗣有无向圣上反映梁山招安之愿。”
“好什么好啊!公明哥哥!”戴宗叫道:“赵良嗣有无向圣上反映梁山招安之愿尚不清楚,但我已打探清楚,朝廷从调集起来的五十万兵马中,又挑选出十万精兵强将,在高俅高太尉统领下,不日内将征剿梁山。”
宋江闻言,惊得从交椅上站起身来,浑身颤抖。
旁侧吴用见状,安慰宋江道:“哥哥莫要惊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想办法抵御他便是了。”
宋江颤抖地说道:“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呀!那可是十万精兵啊,咱梁山弹丸之地,怎经得住朝廷十万大军的征剿?!”
其他好汉闻听到这个情况,皆面面相觑。
大堂下面坐着第四把交椅的林冲闻言,跳将起来,大声喊道:“好得很!”
宋江瞪着林冲吼道:“好什么好?!教头忒是糊涂,难不成你希望高太尉剿灭了俺们梁山?!”
林冲望宋江一拜,说道:“哥哥在上,不是高俅那厮要剿灭了俺梁山,是俺们梁山要把高俅那厮千刀万剐!哥哥在上,既是高俅那厮来了,你只管交给俺林冲便是,俺定不叫那厮活着回去!”
宋江闻言,心里略安,接着转动了下眼珠子,沉思起来。宋江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林冲说道:“林教头,高太尉此番前来,如何应对,全听军师和俺的。退一步讲,就算是咱们梁山能抵御得了朝廷大军,也不得伤害高太尉,咱们还等着朝廷诏安呢!”
远处坐着的李逵闻言,一脚蹬翻了座前面的案几,跳将起来,大声吼道:“又是招安!招安!招俺的个鸟安!俺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好,焉何要受朝廷的招安?!这不是闲得蛋疼嘛!若高俅那厮来了,俺教头哥哥只管杀他就是,铁牛俺助教头哥哥一臂之力。”
宋江见状,勃然大怒,声色俱厉地斥责李逵道:“拙!你这个黑鬼!老毛病又犯了?信不信俺斩了你的个黑头?!”
李逵见宋江发怒,赶忙缩了下头,嘟囔道:“铁牛的这颗家伙,还留着吃肉喝酒呢!”
关胜、呼延钧、董平、花荣、秦明等人见状,大笑。
坐在中间的武松站起身来道:“笑什么笑?堂堂英雄好汉,仗剑走天涯,快意人生,焉何要受他朝廷的招安?!”
宋江心里怯惑武松,假意未听到武松的话。
林冲、鲁智深等人面上,皆有不悦之情。
吴用往下面看了一圈,说道:“各位兄弟,稍安勿躁。就眼下情形,招安与不招安,乃是后话,当务之急是打败高太尉的进剿。目前的情形是,打得败高太尉的进剿,则招安有望;打不败高太尉的进剿,命都悬了,何来招安?!”
众头领闻言闷闷不乐,宋江更是惶恐不安。
吴用见状,转首对宋江说道:“公明哥哥无忧,朝廷兵马,咱们多有耳闻;即使是西北精兵,也不是多么可怕。想那朝廷将领,多有建功,只是当初无他的对手,以此只显得他们豪杰。如今,放着咱如此这般好兄弟,特别是林教头、武都头,皆如狼似虎的人,老虎都打得,把个高太尉算甚?!”
武松听到吴用夸赞自己,免不了又洋洋得意起来,豪壮地说道:“军师哥哥所言极是,俺一个人对付他朝廷的十员大将!”
吴用笑笑,续劝宋江道:“仁兄只管看我的,我定将让高太尉及朝廷大将们吃我一惊。”
宋江道:“谈何容易,军师如何惊他?”
吴用道:“他长途跋涉而来,我分兵骚之,连续败他几阵,等他攻至大寨时,已是疲惫,挫败其进剿,绝对有把握。”
宋江闻言大喜,问道:“如何排兵布阵?”
吴用道:“先差没羽箭张清、双枪将董平,此二人于路途设伏,先战他一阵。”
宋江嘴里道好,遂差董平、张清二将,各带一千马军,出山寨,埋伏于济州前往梁山路途上,等候着朝廷大军到来,截杀一阵。
张清、董平起身离座,高声答道:“遵令!”
宋江又问吴用道:“董平、张清之后续派谁出阵?”
吴用道:“差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打第二阵。”
宋江遂又派鲁智深、武松二将各带一千兵马,于张清、董平之后五十里处埋伏。
鲁智深、武松高声答道:“遵令!”
宋江问:“第三阵派谁?”
吴用道:“小李广花荣、霹雳火秦明。”
宋江遂又派花荣、秦明各带一千兵马,于鲁智深、武松之后五十里埋伏。
花荣、秦明高声答道:“遵令!”
“第四阵呢?”宋江又问。
吴用道:“打完前三阵,高太尉兵马即可至水寨边,必使用调集来的船只,可派阮阮氏兄弟及李俊、张顺等水军头领出阵。”
宋江遂安排阮氏兄弟及李俊张顺准备船只,埋伏于水泊芦苇丛中,单等高太尉进入水泊后,摇船杀出。
阮氏兄弟及李俊、张顺等人起身,高声答道:“遵令!”
宋江看着吴用,接着问道:“第五阵呢?”
吴用道:“若是还有第五阵,自然是需要林教头、关将军了。若是叫高俅攻至大寨前,前途堪忧,只好派林教头取他性命了。”
宋江大惊,道:“不如此不行吗?兄弟们前途重要,当保全高太尉性命,好叫朝廷诏安。”
吴用道:“公明哥哥,俺刚才说了,若胜之,则招安至;若败之,招安无望也。先顾眼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