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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尽夜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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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伤寒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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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明骑马一路飞驰,来到距离伤寒关附近的苍松岭时稍稍放缓了速度,望着这繁茂的苍松群落心中思索。

    苍松岭是伤寒关与津梁之间唯一的一处森林,方圆足有十里,高耸的苍松层峦叠嶂铺满整个津梁至伤寒关中间的山丘,穿过苍松岭便是大启北部唯一的屏障伤寒关。

    之所以叫伤寒关,是因为当时出关后便是北部一望无际的草场和丘陵,再无多少树木,只剩零散分部的灌木丛,许多大启人并不适应草原气候,所以出了关便易得风寒,因此也死过不少人。刚好苍松岭将草原吹来的劲风挡去一半,所以入了关的人风寒疾病都会有所好转,不受风吹日晒。久而久之大启北境的百姓都忘记了伤寒关原来的名字,而大启建国后朝廷便也顺延了这样的叫法。

    伤寒关东西走向各一百里,向西延伸至与西罗交界的沙漠,向东一直延伸到与北真交界的诺伊朗山脉。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还有沙漠和山脉成了天然的屏障不易通行。而大启则成了鞑部百姓最容易到达的中原国度,他们入伤寒关穿苍松岭,到达津梁后,再由津梁分流至各地做生意。

    因此鞑部对丰硕繁茂的大启觊觎已不是一天两天,加之西罗和北真从中作梗,鞑部对于大启的态度这些年也总是含糊不清,有时友善有时却又剑拔弩张。

    贺兰明一路上思考着。其实鞑部更像是她曾经那个时代草原部落的雏形。草原辽阔,百姓按照部落姓氏划分三六九等,以放牧狩猎为主要生存方式。这些年鞑部共有三大部落,哈达部,洛图部以及柴桑部,统称为鞑部是因为最初他们同出一脉,近百年来才渐渐分离而成。

    每一个部落人口数量不等,散落在整个草原之上。原本三大部落相互掣肘制衡,偶有冲突也很快就会被平息,因此之前大启北境几乎数十年相安无事。这些年更是渐渐与最近的洛图有着以物易物的简单贸易。

    贺兰明所知道这一切的拐点是两年前,三部忽然联合兵力在大启周边寻衅,最开始是滋事,守城将军出面调停,后是掠夺伤寒关外村民财物,将士出面维护被打,夜君泽亲自过问。直到现在战事四起,以军抵之。

    可正如王封乾所说,敌众我寡,援兵不到,夜君泽又能抵到何时?

    贺兰明当初听方奕讲过,这些年来三大部族背后都各自有不同的国家支撑,他们也曾谏言夜琮支持最近的洛图,却不知怎的又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形。如今看来,洛图早已是西罗的盟友。否则也不会一北一西,让大启两处边境堪忧。

    要破此局,唯有找出三大部族背后的支持者,从中瓦解。如今摆在大启北境面前的,便是如何化解这一场战事。

    想到这里她脑海中浮现出夜君泽单薄的身躯站在伤寒关城楼之上,看着城楼之下尸陈如海,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摇欲坠,她突然心中莫名的揪了起来,当初夜琮将不满二十岁的夜君泽放在这虎狼窝里究竟是为了罚他殿前失仪,还是为了磨炼他。若是后者,那么这一场战事便是夜君泽重回鄞州的青云梯。

    可她呢,事到如今她既然为了恒觉来到这里,若是碰见了他,她该如何面对他意料之中的暴怒。她无法想象面对他时,她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可以镇定自若,只是……她看了看已经近在咫尺的伤寒关城楼,先想办法找到恒觉再说。这一次她更想与恒觉并肩作战,而不是留在城中等待消息。

    贺兰明到苍松岭军营外时已过晌午,她牵马在军营外不远处的林中观察,并不敢冒然上前,许久见曹文远从营中出来,便瞅准时机上前抱拳行礼道:“曹将军,多日不见。”

    曹文远此时一身银色盔甲,上面是数不清的刀剑划痕,他的脸上更是略有灰尘更显憔悴,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此时布满血丝,像是刚从一场鏖战中脱身,见她前来,眼神透露出些许诧异,随后也只是礼貌性的道:“来找裴衡?”

    贺兰明抿了抿嘴,上前一步道:“还请曹将军能准许我与三哥见一面,之后我便会离开。”

    曹文远本想拒绝,但见她独自一人骑马前来,目光恳切又不忍心驳斥她。这几日几次战役曹家军都没有吃到什么好处,对方善骑射,直将他们的步兵杀的有去无回。而裴衡所在的骠骑营也所剩无几。也不知他们今日见了可还有明日?一想到家中等待自己的两位妹妹,他叹了口气挥手给自己身边的亲信道:“给她找一身军装头盔,带她去骠骑营见裴衡,记住不可逗留过长时间。”

    说罢曹文远转身看着贺兰明严正道:“明歌姑娘,军中言明不让女子随意进入。今日我也是见你念兄心切,破例为之,切记不要多待,以免被人发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战事当前但凡出事都以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贺兰明忙点头道:“多谢将军,明歌不会惹事。将军这是要去哪?”

    曹文远整理一番仪容,正色道:“军事机密。”

    贺兰明了然不再多问,曹文远便也就此离开军营。

    曹文远亲信带着贺兰明来到隐蔽处让她换上士兵盔甲,又带着她一路沿着军营外围来到靠近伤寒关城墙附近的骠骑营。

    只见马厩里的战马只余数十匹,此刻正精神恹恹的吃着饲草,有几匹身上还挂着伤,正由士兵上药。亲信带着她一边走一边小声道:“姑娘不要多看,快随我去营房中见裴营长。”

    贺兰明不过随意的一瞟竟然全在这亲信的掌握之中,她不禁发问道:“敢问将军尊姓?”

    男子淡然道:“免贵姓刘,单名一个冲字。”

    贺兰明赞叹道:“曹军中果然人才辈出。”

    刘冲无奈咧咧嘴道:“姑娘莫要取笑我。到了。”

    贺兰明闻言只见前方一座联排的茅草屋,屋门大多敞开着,站在远处都能闻到扑面而来男子汗味。贺兰明毕竟是女子,对这种味道显然无法接受,不禁皱了皱眉,刘冲便小声道:“姑娘,裴营长就在里间休整,你速速进去与他说说话,随后我便带你离开,切不可耽误时间。”

    贺兰明点头道:“多谢刘将军。”

    刘冲笑道:“叫我刘冲就是,说起来咱们也是一同剿过匪的,想来姑娘当时一心都在裴营长身上,没太在意咱们。”

    这话说的让贺兰明汗颜,刘冲却不甚在意上前敲了敲门道:“裴衡,有人找。”

    只听里间恒觉的声音传来,不耐烦道:“谁啊,这会儿来找我!”说着端着一盆水来到门前,一见是贺兰明,双眼微怔,慌忙道了句,“你来做什么!”随后上前看了看门外情况,忙让贺兰明和刘冲进了屋。

    刘冲走了一半又退了出去,道:“你们二人聊,我在门外等着。”

    恒觉所在的屋子不过是连排茅草屋隔出来的一间,隔断的另一侧便是士兵的通铺,如此算是给他这营长一个象征性的独立空间。他此刻正脱了盔甲准备洗漱,见贺兰明来,放下木盆,担忧道:“军事重地,你来太危险了。”

    贺兰明也顾不上解释,上前检查了一番恒觉的身体,待见对方无事后这才放心道:“三哥,我只是来确保你无事,我在津梁等的心急。还不如自己亲自前来看一看。刚好在军营外遇到曹少帅,他让刘冲带我进来的。”

    恒觉无奈摇头,抬手轻戳贺兰明的额头道:“你就是不让人省心。”

    贺兰明吐了吐舌头笑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目前战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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