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尽夜歌吟

    世子一时语噎，却不甘心道：“一切自有天神安排！你们杀我父汗，囚禁虐待我们，是会遭到报应的！”

    贺兰明呵呵冷笑道：“报应？你们杀我大启万千将士时，就不怕遭到报应？”

    世子听罢，怒吼道：“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贺兰明听罢就要上前教训，却不想身侧的俘虏挣脱束缚，冲过来一把抱住贺兰明的腿哀求道：“求你们了，放我们走吧，世子年幼，他要回到草原去！”

    贺兰明挣脱不开便又是一脚将对方踹翻，叹了口气，转而望着世子道：“你回草原去做什么，继承汗位吗？”

    世子默默点了点头，贺兰明便又继续道：“你叫什么名字？”

    “胡赛。”胡赛委屈道。

    贺兰明收起短剑环顾一圈，这才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钟鸣，吩咐前锋营士兵，带世子殿下回营见曹帅。”

    说罢，贺兰明转而又望向胡赛，“世子殿下想必还不知道，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心心念念的草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随我去见曹帅，我们好好聊一聊。”

    还未等胡赛有所反应，押着他的士兵已扭着他的臂膀，带着他向俘虏营的方向而去。

    贺兰明看着胡赛的背影，心中有了笑意，这一次得来全不费工夫。

    俘虏营，曹正已等候在此。他早已从率先赶来的段钟鸣口中得知了胡赛的消息，如今见贺兰明押送胡赛前来，微眯着眼，目光深邃的看着胡赛的年轻模样，神色复杂。

    营房里曹正屏退众人，只留下贺兰明和自己的副手冯裕，还有浑身颤抖的胡赛，这才缓缓开口，“胡赛世子，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们战败的第三天，消息便已传回洛图部，一日后你的叔父格萨便发动了政变，夺取了洛图部汗王的位置，霸占了你的母亲，洛图部大妃海云珠。”

    胡赛听闻双目圆睁望着曹正，根本不信对方所言，“你骗我！”

    贺兰明无奈，胡赛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未彻底认识到权利更迭的残酷，于是道：“事实如此，而且……”

    贺兰明看了看胡赛震惊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犹疑，却听曹正继续道：“鞑部中其余两部在得知胡烈战败后，以胡烈战前签署必胜条约为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要瓜分洛图部的草原还有骏马牛羊。你的叔叔已经派人送信函来大启，祈求大启的援助，他更是将所有战事的责任都推在了你父亲身上。这些东西，是用大启文和鞑部文双语撰写，是真是假你一看便知。”

    曹正话音落，冯裕已拿着备好的文书递给了胡赛。

    胡赛低头看着手里用鞑部文撰写的求和文书，一笔一划皆出自自己亲叔叔格萨之手，此刻他只觉得震惊，愤怒，却又无处可以宣泄。

    他的母亲，弟妹，如今都成为了格萨的俘虏，而他这个曾经的汗位的继承人，却成了异乡的一缕孤魂，没有了家园。

    他此时此刻才信了曹正的话，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叔叔竟然出手如此之快，明明当初是他带来西罗人秦屿怂恿胡烈，更说动了其余两部联合三部之力出兵大启，如今竟然推卸的一干二净，还向大启求和。

    他捏紧拳头，抬头看着曹正和贺兰明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曹正看了眼胡赛，随后将目光放在贺兰明身上，“明歌，即刻送胡赛世子入鄞州，势必在王爷入鄞州前与之汇合说明缘由。”

    随后又冲着胡赛道：“世子殿下，还请您随明歌一同去鄞州面圣，我们的陛下自有安排。”

    胡赛犹豫着，自己被十几名侍从费尽力气营救出来，以为就此便可以逃回鞑部，如果就这般轻易投降，他何时才能回到故土，替失去家园的自己报仇？

    贺兰明看出胡赛心事，便继续道：“世子，今日若我们放你走了，你回鞑部也是死路一条。格萨既已夺权，你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若知道你还活着，定然会杀了你来稳固自己的王位。世子，你若随我去鄞州，王爷定然有办法保你性命。”

    胡赛望着贺兰明，疑惑道：“他会吗？”

    贺兰明坚定道：“宣阳王是仁义之人，你看他对待鞑部俘虏的态度就该清楚，他不会伤害你。”

    胡赛抿着唇，目光停留在贺兰明身上许久，道：“好，我随你去。”

    入夜，贺兰明向段钟鸣安顿了前锋营中大小事务后，便带着胡赛向鄞州奔去。

    临行前，曹正专门将贺兰明叫到自己处，从怀中掏出一份密封好的信笺，“这封信，你要亲自交给王爷。”

    贺兰明接过信来，看也不看便揣入怀中，曹正见她如此倒是有了笑意，“明歌，这一去，将来的福祸便全靠你自己了。”

    贺兰明长吁一口气，躬身道：“明歌明白。”

    贺兰明带着胡赛追了夜君泽的队伍足足八日，才在鄞州城东外的五里坡看到了驻扎的营帐。

    一干人等几人看到风尘仆仆的贺兰明和一旁黑瘦的胡赛，皆是一惊。

    恒觉率先冲向前，惊异道：“明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中修养？”

    贺兰明笑了笑道：“事关紧急，曹帅驻守伤寒关无法分身，只得我来最合适。”

    曹文远不禁问道：“你的伤无大碍吗，怎么不见洛英法师。”

    贺兰明解释道：“洛英法师说是滇国有急事便先走了，临走时给了我滇国疗伤的药说是能加快伤口愈合。”说完贺兰明还不忘抖动了一下左臂，笑道：“你看，我这都好了很多了。”

    二人身后的夜君泽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夜君泽看了一眼一直躲在贺兰明身后的畏畏缩缩的胡赛，道：“说吧。”

    贺兰明忙将胡赛之事一一禀明，更将信件原封不动的交给夜君泽，退在一旁恒觉身边，便再没了声响。

    夜君泽展信，目光微凝，只觉得一口气被曹正的信噎的上不去下不来，许久才道了句，“本王要与世子单独聊两句，其余人都退出营帐。”

    他们聊了什么，贺兰明等人并不知道，但自胡赛从夜君泽营帐中出来后，便被寒川带人接走。

    恒觉看着远去的一干人等，小声冲着身旁的贺兰明道：“你这次立了功，等明日咱们入了鄞州，陛下少不了要见你。”

    贺兰明长吁一口气，道：“若是能用胡赛换来一次面圣的机会，也算值了。三哥，如今要入鄞州了，你心中可有打算。”

    恒觉微微叹息，目光放远，道：“敌不动我不动，若是夜君洺敢出手，大不了鱼死网破。”

    贺兰明从袖中取出一柄纯钢短箭，递给恒觉，“这种东西，除了夜君洺的暗卫，我还没见别人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