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澜看了一眼大茶壶,茶壶的盖子没有盖上,里面的茶叶飘在上头,看着已经是泡了好几次的了。
他收回眼光,趁着徐夫子看书的空隙,又打量了一下这座院子。
院子不算大,大致上来看,甚至还有点破落。
方才他站在门口,还没打招呼前,便隐约听见里面夫子两口子在讨论“最近收的学生少,束脩少”的事情。
看来最近夫子一家确实是有些捉襟见肘。
不然师娘也不会看见他手上拿着的糖和肉脯,就迎了上来。
徐夫子估计本来不想搭理他,但见妻子收了礼,便只好答应帮他看看文章。
可是现在看来,徐夫子不是屈服于礼物,倒像是被他的文章给折服了。
好半晌,徐夫子才把这叠文章放下来,略微思索片刻,才说:“沈沉澜?你说你名字叫沈沉澜?”
沈沉澜:“……”
敢情他上回过来露了一次脸,徐夫子就记住了他是那个被“悬牌批责”的学生,却没记住他叫什么名字。
“是。”他应道。
徐夫子点点头,才步入正题,道:“你这些文章梳理得很不错,策论大致就考这几个方向。”
他摸了摸胡子,顿了顿,又说:“只是我看你上面标注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这些名字倒是起得不错,非常精练,乍一看之下,策论议论的,无非就是这几个议题,你的想法很好。”
沈沉澜摸了一把汗,这些都是后世人总结的,他直接拿来用而已。
后世人别的不敢说,经验总结方面,的确非常老道。
徐夫子夸完了,又捡起他写的那本诗册,道:“不过你写的这些诗,平仄对仗倒是十分工整,只是少了几分感情,读起来略显平白枯燥。”
沈沉澜点点头,他也觉得是这个问题。
徐夫子见他虚心受教,未见一丝不服,又说:“虽说我作诗也不出彩,但好的诗,我还是会品鉴,只是对于如何提升,也实在给不出好的意见。”
他的学识摆在那里,连他自己都没摸清楚方向,更加高深的,就教不了他了。
说着,徐夫子又把他前面写的策论文章翻出来,说:“你的文章观点倒是不错,只是行文太过随意,不够规范,策论这文章,不仅讲究编排布局,还讲究条理清晰,解纷排难,于立谈之间树声望。”
沈沉澜微微点头,记在心里。
徐夫子翻了几页,见他听得懂,又往深里说了几分:“还有,你的文章观点是好的,遇事也能提出令人眼前一亮的对策,只是你有时候似乎容易摇摆不定,两种截然相反的办法在你看来都是可行的,这对于策论来说是大忌,策论讲究一事一论,一篇文章只表达一个观点,行文需简洁而有力,犀利而练达……”
沈沉澜本来觉得在徐夫子这里,可能会没什么收获。
但经过这次谈话,他感觉徐夫子还是有一些见解的。
两人就着策论的实事问题,又进行了一些深入的讨论。
沈沉澜怕记不住,还用自己的小本本记了下来。
两人毫不停歇的聊了快两个时辰,茶水也快喝干了,徐夫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此时他摸着胡子,看向沈沉澜的目光满是慈爱。
同时还非常的不解,这好好的苗子啊,怎么就被学台大人悬牌批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