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当家说完了,那换我来说。”十四道:“我并不在意每一单拿多少分红。”
齐天衡面露疑惑,他并不觉得十四说这话的意思是不在乎钱。要是不在乎钱,来镖局做镖师干什么?
这是个拿命换钱的行当,她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娘子请说。”
“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已经打听过黄梁县的这几家镖局,听完基本情况之后,就看准了黄粱镖局。”
十四缓声道:“之所以选择黄粱镖局,正是因为镖局目前的处境。”
什么处境呢?没有比齐天衡这个当家人更明白的了。那就是曾经辉煌,但现在已经日落西山。
“我没明白娘子的意思。”齐天衡确实不明白,人往高处走,所有人都会选择往更强的势力更大的利益靠拢。
可她却因为黄粱镖局呈现弱势而选择他们,这不符合常理。
“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十四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挽大厦之将倾,才是我想要的。”
“肖娘子好大的口气。”
“口气大,我能做到的更大。”
这一瞬间,齐天衡觉得坐在他对面的农家妇气势变了,就算说出这么狂狷的话,她也丝毫没有显得虚张声势。
她身上有一股自信,像寒冬凛冽之风,包裹着周围的人,释放出不能忽视的侵略性。
十四说出的这句话,齐天衡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相信了。
但他是混迹商场的老手,不会再喜怒皆形于色。
“呵。”齐天衡笑的随意,而这份随意放到一个刚刚自信表态的人面前,会显得有些轻蔑。
但是十四并不恼,而是问:“我想知道齐当家想把黄粱镖局做大做强的心有几分?”
“你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来问我这个问题?”
“一个打算和你一起把镖局做大做强的人的立场。”
这次齐天衡还是想跟刚才一样笑一下,却没有笑出来。
他眸色深深,凝视着十四。
“黄粱镖局是我祖辈的心血,我自幼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在我的记忆中,它一直辉煌无比,所以我觉得它不该处于现今这样的境地。”
“那要是让齐当家拿出一些东西交换,才能换来镖局重现辉煌,齐当家能付出什么?”
十四步步紧逼。
齐天衡有些恼了,但和刚刚一样,他把这份恼意也藏在心里。
他看着十四,回答道:“拿出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命。”
“不用你的命,只需要你分出一部分权力,还有利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加入黄粱镖局。”十四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忽然转了话题,“既然齐当家已经跟我展示过你的诚意了,那接下来就是我来向你和镖局展示诚意的时刻。”
“听说几年前昌顺镖局开门之前,曾经来这里比过武?”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齐天衡从座椅上站起来。
站起来之后他面露懊悔,他知道自己在十四面前,第一回合已经输了。
他先按耐不住了,作为一个在商场里混迹了十几年的人,他在一个年轻的农妇面前沉不住气了。
十四微笑着站起来。
“看来齐当家很在意这件事。”十四随意道,“每个人对于过去的耻辱,总是很在意的。”
“肖娘子激怒我,有什么好处?”
“我并不想激怒你。”十四道:“你是我未来的合作伙伴,我激怒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我说这些,只是想跟齐当家说,我的第一份诚意,今天,现在,就能送出去。”
“几年前昌顺镖局的人亲自登门来找人比武是吗?”
“礼尚往来,今天该黄粱镖局登门造访了。十四不才,虽然还没正式加入镖局,但是想代表黄粱镖局,也去找他们比一比武。”
……
“娘亲。”
肖砚被十四牵着,站在黄粱镖局的院子里,等着齐天衡去叫人。
他拉了拉十四的手,十四蹲下跟他说话。
“怎么了?”
“你刚才好厉害啊!”肖砚小声地赞叹。
刚刚十四和齐天衡谈话的全程,他都参与了。
就坐在他们俩旁边的椅子上,带着小砚,安静地听他们讲话。
虽然不能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看懂了。在娘亲面前,那个人输了。在他们争论的话题里,娘亲赢了。
和娘亲说话的那个人是这里的主人,他很厉害。可是那么厉害的人,也没有娘亲厉害。
“你真的好厉害,特别厉害!”
哈,十四笑问:“有多厉害?”
“有这么厉害!”
肖砚展开两条手臂,伸到最长。他还想再伸长一些的,但是胳膊不够用了。
十四被逗笑了。
她摸着肖砚的头顶,说:“你以后会更厉害,比很多很多人都厉害。”
“和娘亲比呢?”肖砚问,“有娘亲厉害吗?”
要是能够和娘亲一样厉害,那他就满足了。
“嗯……”十四做出思考的模样,“这个问题,可能要等你长大才知道。”
“阿砚好好长大,到时候我们可以比一比,谁更厉害。”
“好!”
“家主,咱们真的要去吗?”
齐天衡带着一群人过来了。就是她刚才在练武场见到的那些人,连齐先都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听到有人问这句话,齐天衡立刻停下脚步,转身。
那人立刻闭了嘴。
“你要是不想去,可以留下。”
“家主,我错了。”那人立刻认错。
心里想的却是:说实话还有错吗?
随便来了一个有点儿功夫的女人,居然就能把家主忽悠住,让他同意带着整个镖局去昌顺镖局挑战。
那是去挑战吗?那是去自找难看吧。
家主怎么就认不清现实呢?黄粱镖局早就不是十几年前的黄粱镖局了,可昌顺镖局却如日中天。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为什么还要去自取其辱呢?
比武,挑战?被人家打到从地上爬不起来还差不多。黄粱镖局才有多少人?人家昌顺镖局的三等镖师恐怕比他们全部人加起来都多。
这要怎么比?拿什么去比?
十四站起来,看着对面的一群人。
难怪齐天衡满心愤懑,一个主帅,治下的军队毫无士气,他怎么可能不愤懑?
黄粱镖局被昌顺镖局打压的太久了,恐怕已经形成了惯性,潜意识里觉得他们就该被昌顺镖局压一头,他们是怎么也不可能越过昌顺镖局的。
十四想了想,决定什么也不说。
说的再多,也没有实际行动更具有力量。